“让他进来吧。”
姜天生回答道,然后将镜子收起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一直看下去,再看下去,他定然生出心魔。
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还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天生,好久不见!”
姜天生听到这道声音,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只见胡渊推门而入,风尘仆仆的来到桌前坐下,毫无顾忌地给自己倒酒。
看到他这副模样,姜天生反而笑容更甚。
姜天生打趣道:“听闻你跟妖族至尊闹了不小的矛盾,还拒绝天庭天君的招揽,天庭没找你麻烦吧?那帮人可把天庭的颜面看得最重。”
胡渊依旧那么年轻,身上的锐气没有被岁月磨平,反而更加锋芒毕露。
他摆手道:“别提了,跟惹了一身骚似的。”
说完,他盯着姜天生,道:“兄弟,你看起来色不对,怎么,遇到麻烦了?”
姜天生愣住,他原以为胡渊是来找他帮忙的,没想到胡渊还关心他。
“是有点麻烦,但算不得什么,我能解决。”姜天生摇头说道,他与胡渊的层次差距太大,胡渊根本不懂放逐的意义。
胡渊盯着他,道:“人总有些不想道出的困境,但我记得曾经的你,热情、正义、善良,充满豪情,那是我向往成为的人,甚至我觉得你便是仙侠者,与人结交不看身世,路见不平拔剑相助,我现在想想都崇拜你。”
姜天生的笑容消失,他听出了对方的意思,换做之前的他定然勃然大怒,但这些年见过紫衣男子的经历后,他沉默了。
他冷着脸,道:“与人结交,路见不平,这些有何用?倘若有一日,我被某种力量放逐,所有人都不认识我,我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
胡渊紧紧盯着他,突然开怀大笑,越笑越大声。
“你笑什么?很可笑吗?”姜天生失望的问道。
果然,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接触的层面也是对方不能理解的。
胡渊收敛笑容,道:“你问问这天下,除了你帮过的人,有谁还记得曾经的你,这不就是你说的那种力量?”
姜天生愣住。
胡渊跟着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广结良缘终有福,在危难时救过你的人,你永远不会忘记,你就没有在绝望之际被人救过的经历吗?”
姜天生不由想到之前祖宗救自己的时候,虽然害怕祖宗的放逐手段,但能获救,他自然感恩。
“是啊……怎么可能忘记……”
姜天生喃喃自语,只是眼迷茫,他补了一句:“可真有人被遗忘。”
胡渊反问道:“那人像你这般行侠仗义过?”
姜天生想到紫衣男子的脾性,当即摇头。
那种自傲、目空一切的人怎么可能行侠仗义。
他的心里舒坦了。
前所未有的舒坦!
比看到紫衣男子的悲惨境遇,还要舒坦!
他生来就不是自私的人,只是紫衣男子给他的羞辱、失败太深,深到他以为只要自己跟对方一样,能集天地之力变强,就能超越对方。
这种自我安慰的理由更成为了他后来走极端的借口。
“行侠仗义,真的能被永远记得吗……”姜天生喃喃自语。
胡渊笑道:“那是自然,当然,一次两次肯定不行,要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就是道祖所说的功德,功德够大,甚至能立地成仙,并非只有积累法力这一条路。”
姜天生的眼亮了起来,心情越发豁达。
是啊。
他不是一直想要成为祖宗那样的人?
倘若他按照紫衣男子的路走,岂不是就要成为紫衣男子那样的人?
祖宗与紫衣男子之间,他自然得选择成为祖宗!
姜天生越想越激动,开始大口大口饮酒。
胡渊看出了他的变化,跟着露出笑容。
姜天生深吸一口气,气质陡然一变,不再如这些年那般阴沉,他双手撑着大腿,看向胡渊,好问道:“胡渊,你的经历比我还多难,为何你却不……”
胡渊笑道:“因为我心怀感恩,我跟你不一样,你生在姜家,拥有着众生难以企及的起点,我生于一乡村,连修仙也是得道祖垂怜,咱不说别的,就说游大天地,道祖这功德有多大?正因为道祖以身作则,这天下虽有恶,但邪不胜正。”
“没有道祖,别说这天下,光是你们姜家,我说话可能有点不好听,自古帝王无亲情,但你们姜家例外,自道祖起,就没有再发生手足相残的事情,你想想,你年幼时展现天资,若在道祖之前的时代,你能活到成年?你可不是嫡长子!”
姜天生认真听着,胡渊越说越起劲。
看着胡渊越说越没边际,姜天生没有生气,反而越发高兴,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胡渊心中比他想象中重要。
将心比心,倘若他的朋友走了歧路,而且身居高位,他没有勇气去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