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是你,就改了。”
这么一句话,很简单的几个字,不再是轻轻的歌声,而是一声低语,猝不及防在耳边轻响,像是淅沥的小雨落下。
想到是你……乐英瞬时微微睁大了眼睛。
第一反应是很开心,正如时昨所唱的“我们俩永不打烊”,她是希望跟时昨就像小时候那样亲近,当一辈子好朋友的。
可同时,心里却再次冒出了那股怪异的情绪,不清楚缘由,感触却格外分明,丝丝缕缕的,像是从破口的心脏破土而出,从中扎出一根青绿的小树苗。
对于这种陌生的情绪,乐英是极其不适应的。
昏暗里,眼睛快速眨了两下,很快就是慌乱占据了上风。
脑袋一片空白中,等乐英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像是触发条件反射般先动了。
随着一声被压抑的闷响,后脑勺处传来温热的触感。
是时昨用手掌护住了自己。
太暗了,也太静了,乐英甚至能感受到松拢着的手指温度,脑海里忍不住冒出时昨的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圆润干净,是一双很有观赏性的手。
刚刚声音那样响,乐英都怕时昨痛到,刚想问“痛不痛”,又反应过来自己还坐在他身上,都这样久了,他也没吭一声。
又急忙道:“小昨,是不是压到你了,我是不是很重啊?”
说完乐英就想起身,却碍于狭窄的活动空间,她只得放缓自己的动作。
即使他们看不清彼此,时昨却像是看出她要离开似地,手腕被手掌握住了,确切来说,更像是轻轻搭在了上面。
可没过几秒,时昨收回了手,手指随意地搭在腿侧。
“没事,很轻。”他的声音听起来如常。
背部抵在不平滑的木板上,有些硌人,乐英尽量伸展开手臂,晃了晃,试图把那阵窜上来的麻劲抖掉,又不忘关心地问:“小昨,你还怕吗?”
“有你在,就不怕了。”时昨的尾音带了隐约的笑意。
明明看不清情,乐英却很确信,时昨是在看着她的,而且一定是那种很认真的情。
笑容从唇边漾开,乐英知道时昨这是缓过来了,都能笑了,看来她的抱抱大法,还是很有用嘛。
想到这,她的语气就带了些得意:“那是,谁让我是你绝无仅有,独一无二,全宇宙最最最最好的朋友,有我是你的福气。”
很轻的一身笑,从喉间溢出,时昨轻轻“嗯”了声。
又很真挚地说:“乐英,很感谢你愿意陪我。”
尽管知道时昨看不到,乐英还是下意识在半空挥了挥手:“不要这样客气啦,以后你要是怕的话,就躲在我身后,我保护你。”
刚说完,乐英想到男孩子好像比较好面子,又找补道:“不过你要是不好意思,就悄悄告诉我,拽两下我的衣摆,一重一轻,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给我打个暗号。”
声音刻意放得很低,就像是在说悄悄话一样。
时昨的的夜视一直很好,自衣柜缝隙零星透进的光雾里,女孩慌乱的一面,可爱的一面……尽收进眼底。
他静静听着女孩的碎碎念,被隐在昏暗里的眼里,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过了好一会,他们才出去,一出衣柜,乐英就伸了长长的懒腰,刚刚手挤手腿压腿的,感觉身体都有些发僵。
空调冷气吹到身上,乐英越发能感觉到脸颊烫烫的,她下意识摸了摸,真的还挺热的,跟刚出炉的蛋挞似的。
乐英问:“小昨,你热吗?”
时昨目光落在她的脸颊,在吱呀闪烁的吊灯下,覆着一层薄薄的红,他的唇角轻翘:“也热。”
听到时昨也说热,乐英想,看来就是衣柜里太闷了,他们又挨得那么紧,不热才怪呢。
乐英顿时就放心了:“他们那也没声了,应该是结束了,我们去找他们吧。”
被装鬼的工作人员狂追时,乐英就是东绕西拐,根本没看路,顶着时明时灭的钨丝灯泡,看着黑漆漆的路,乐英眼露迷茫。
不过所幸,时昨一向记路,乐英跟在他的身后,很容易就找到了往回走的路。
长廊尽头闪着荧绿的光芒,之前跑过的时候,是带着惊惧,而现在,乐英想到刚刚他们一群人,一边狂声尖叫一遍狂奔的场景,怎么想怎么好笑。
走到尽头,在一片绿油油的光亮下,四个人挤在地上的深紫色软垫上,左仰西瘫的,全都一脸的生无可恋,仿佛精气被吸空了。
卢纤靠在卢芝肩上,眯着眼睛看到来人,无力摇了下手,声如游丝地问:“你们去哪了?”
时昨笑道:“秘密。”
乐英也跟着说:“秘密。”
路渊:“……”
两个人单独消失了这么久,又是这么明显的一唱一和,乐英模样看起来就很高兴,绿油油的灯光都挡不住她眼里亮闪闪的笑容,更别提,这个时昨也笑成这样……
装作不经意间,还朝着自己淡淡瞥了眼,明显就是一脸得逞的得意色。
路渊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又差点被气噎到,只觉得他满满的一腔热情都喂了狗。
他们搭着公交车回去。
黄昏余晖落下,公交车晃荡在高架大桥上,从窗外可以看到,江滩边浮动的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