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奴婢前去凤仪宫回话的时候,暗中听到皇后娘娘说要请裴衍舟去凤仪宫。”林娴卿说着便把听见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接着她又道:“奴婢便悄悄在凤仪宫逗留了一会儿,果然见到了裴衍舟。”
这时蒋端玉打断她,问:“当时宋绫可还在场?”
林娴卿一愣,没料到竟有人比她还在意卫琼枝,连忙道:“她早早便离开了。”
蒋端玉转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
见蒋端玉没有再说话,林娴卿便继续往下说道:“不过就像皇后对德宁郡主说的那样,她并没有见裴衍舟,而是让人传了几句话给他,然后又赐了一些东西下去。”
“说了什么话听见了吗?”
林娴卿身子不由一抖,摇摇头道:“没有,裴衍舟耳力很好,奴婢不敢靠得太近,只看到说的话不多,才一两句。”
说完她便闭紧了嘴,等着蒋端玉。
既然蒋端玉让她监视皇后,那就必定是有什么事,越是要紧的事,她越是要见蒋端玉,这样才能显出她的用处。
她不知道蒋端玉到底想做什么,她只是为了自己。
许久之后,林娴卿听到蒋端玉对她说道:“起来罢,你做得很好。”
林娴卿闭了闭眼,悄悄舒了一口气,看来她做对了。
***
夜色从天边沉下来,仿佛一汪清澈的池水中被人洗了墨一般,慢慢晕开。
丽妃宫中的喧嚣也才刚刚开始。
丽妃是蒋端玉让人悉心调教过的人,然后才送进宫来,一举一动都迎合着皇帝的喜欢,媚眼如丝,娇柔入骨。
她一杯接着一杯地给皇帝灌着酒,很快皇帝便瘫软在了她的身上,如一滩烂泥一般。
“陛下,你还要些什么……”丽妃附在皇帝耳边,声音似有若无,烟雾似的缠着。
皇帝往玉兔上捏了一把,直把丽妃痒得羞红了脸,笑得花枝乱颤。
“自然是要你。”
两个人又胡闹了一通,年少的皇帝已经气喘吁吁,丽妃调匀了气息,道:“怪无聊的。”
“爱妃还想怎么玩?”皇帝问她。
丽妃道:“这几日不曾见裴大人了。”
皇帝刮了一下丽妃的鼻子:“朕见他就够了,你想着见他做什么?不怕朕吃醋?”
“陛下说到哪里去了,臣妾心里只有陛下,臣妾的心和身子也都是陛下的,”丽妃娇笑着扑到了皇帝的怀里,“只是上次见陛下训斥他,实在威严无比,臣妾记着陛下那时的样子,每每总是心荡漾,想着要再见一回,又看裴大人这样如松如柏的人,在陛下面前都被压弯了腰,从云端跌落下来,实在也有趣得紧。”
皇帝被她的巧言令色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好,这就让裴衍舟入宫来,听朕的训。”
“也要听臣妾的训。”
lj “好好好,也听爱妃的。”
一旁的内侍只得吩咐下去开了宫门,快马加鞭前去请了裴衍舟来入宫。
裴衍舟正在庆王府看孩子,卫琼枝不在,他出入便方便一些,庆王并没有阻拦他过来,只是他越来,庆王便对宜阳郡主越发不满。
连荣襄侯和赵氏都已经悄悄来过一回,宜阳郡主愣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裴衍舟虽知道老夫人是个大问题,但他却并不很在意,早在两年前他就已经和老夫人决裂了,老夫人要做什么和他没关系,同样他要做什么老夫人也管不着。
虎儿只见过裴衍舟几面,小孩子记性浅,这次过来已经又不记得裴衍舟了,在乳母怀里盯着他看了半日,又撇过头去,倒是也不怕他,只是对他满不在乎。
很像卫琼枝。
裴衍舟捏了捏他的小脸,听着虎儿咿呀了几声,心里便又盈满了不舍。
宫里的人在侯府找不到他,便打发他留下的随从来找,裴衍舟清楚这会儿入宫没什么好事,但也无法抗旨。
这时庆王过来道:“既是宫里叫人,你赶紧去便是。”
裴衍舟一向话少,只道了一声“是”。
“陛下说什么你就听着,他还是孩子脾性,过了这阵也就好了。”庆王亦知道这些日子皇帝的荒唐举动,但忌惮于此事是蒋端玉从旁挑唆,一时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看蒋端玉下一步如何。
裴衍舟便往宫里去,沉重的宫门在他进入后又重重关上,似乎隔绝了外面的所有光亮,宽阔绵长的甬道上隔几步便站着一个侍卫,井然有序,宫灯一直从近处蔓延到看不见的地方,仿佛前面是一张张大的巨嘴,慢慢地吞噬着这里的一切。
有内侍来为他引路,裴衍舟什么话都不问,内侍便皮笑肉不笑道:“大人,请,是去丽妃娘娘宫里。”
裴衍舟的心直直往下沉。
若是在紫宸殿也就罢了,上回他被叫到丽妃那里的时候,皇帝和丽妃才起身,甚至连衣冠都不整,一看就知道在他来之前在干什么事。
皇帝不介意丽妃被人看去是皇帝的事,对于朝臣来说,被叫到宠妃宫里斥骂,简直是耻大辱。
这件事被传了出去,裴衍舟已经成了朝中上下的笑柄。
那一次倒是白日,这一次直接已经入夜了。
丽妃宫里充斥着一股扑鼻的浓香,夹杂着酒味和说不清是什么的味道,淫靡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