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孩子还在,他做梦都不敢想。
庆王出去之后,裴衍舟朝前走了一步,卫琼枝已经问道:“这么晚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裴衍舟的双手攥得紧紧的,倏尔又放开,他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嘴唇,艰涩开口道:“那个孩子,到底还在不在?”
事到临头,卫琼枝却如临大赦一般松出一口气。
她就知道这一天不会很晚。
“你终于想起来这件事了。”卫琼枝冷笑。
“你为什么没有早些说出来?”
看着裴衍舟已经红了一圈儿的眼眶,卫琼枝心中莫名畅快。
“你没问,我为什么要说。”
“你宁可一个人带着他,都不肯再和我在一起?”
这次卫琼枝没有回答,她冷冷地望着他。
两个人一时谁都没有说话,许久之后,卫琼枝掩在广袖之下的手才渐渐不再颤抖。
“裴衍舟,真是笑话,你们都不要他,我还要带着他再来找你?”
“我没有不要他,也没有不要你。”裴衍舟不知该怎样解释,“如果当时不把你送走,你留在侯府只会更危险。”
“所以我差点就死在路上了。”卫琼枝一步一步逼近他,诘问道,“你到底想过没有,我会不会难受?”
侯府的人从来不关心她难不难受,裴衍舟也一样,他们做事都有自己的一番道理。
“是,我没死,孩子也没事,是江恪救的我们,如果要说是父亲,江恪才是给了他第二次性命的人,他才更有资格做他的父亲。”卫琼枝毫不留情,“我生下他,也只是因为我自己喜欢孩子,我想要把他一点点养大,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裴衍舟已无法再去思考她所说的江恪到底是谁,卫琼枝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在他心上划一道,把他伤得鲜血淋漓却又异常清醒。
在卫琼枝的话语面前,他说什么都是无力的。
她真的不需要他。
“我知道你只是愧疚——我们完全不要你的那点怜悯和愧疚,就算我不是庆王的女儿,我也不需要。但你不同,如果我不是庆王的女儿,你或许会补偿,却不会娶我。”
“我早已经退了亲,若是找到你,我会把你带到边关去……”
“然后做你的外室,比妾还不如,裴衍舟,这就是你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吗?”卫琼枝道,“然后等你哪日厌了我,把我们一脚踢开,自己回京城却依旧可以娶高门贵女。”
裴衍舟颓然后退一步:“不论你信不信,我不会这么做。”
“我信不信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我没有死,孩子也没死,你的心结也该解开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不可能。”
她与他到了这般境地,又怎么能够好聚好散?
他已经失去了他们一回,怎么可能再自己主动放手?
等来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卫琼枝无所谓地笑了笑。
裴衍舟定了定,思渐渐清晰起来:“我要见他。”
“不行,”卫琼枝道,“我不会让你见他的。”
“我是他的父亲。”
“我方才说了你比江恪都没有资格。”
“我不管江恪是谁,我就是他的父亲,谁都无法改变。”
卫琼枝索性不说话了,过了一阵之后她才道:“好,不过我有条件,这件事不准声张出去,否则你以后都别想再见他。”
裴衍舟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就算卫琼枝不说,但凡他还有点脑子便不会再声张出去,一则会坏了庆王府的名声,二则他若是以后还想明媒正娶卫琼枝,这个孩子便只能藏到婚后几年再想办法公布。
卫琼枝推门出去,不远处站着的庆王立刻过来,并对裴衍舟道:“你明日再来一趟见我。”
裴衍舟当即应了,卫琼枝便过去与庆王说了几句话,庆王想了想便召了两个人过来,让他们去把孩子抱过来。
卫琼枝见状道:“女儿先下去了,母亲那边还等着。”
庆王摆摆手:“去吧,给你母亲去回个话。”
裴衍舟没想到她竟要走:“你……”
卫琼枝冷冷觑他一眼,自己转身毫不留情面地离开了。
很快便有仆妇抱着一个大红的斗篷过来,庆王先过去掀开斗篷看了看,只见里头露出一个孩子的睡颜,白白嫩嫩的。
“见一见就罢了,大晚上让孩子吹了风不好。”庆王道。
裴衍舟这才上前去。
因为睡得沉,孩子的脸泛着些潮红,裴衍舟抬手想去摸他,却感受到孩子温热的鼻息,竟又缩回手去。
“他叫什么?”裴衍舟问。
仆妇看了庆王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便同裴衍舟说了他的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