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就算是落魄时的周景和,也依旧是大周的皇子,无人会想到他会同一个宫女之间有什么情愫,他自然也未曾往那个方向去想过。
可现在,他也不禁有些迷茫。
原来周景和针对的不是他,也不是他们魏家吗?
“长星是臣的妻子。”他或许有些不解,可到底也没有要放弃的意思,而是越发坚定道:“臣没有留下她独自一人的道理。”
周景和冷笑,“还没成婚,也算是妻子吗?”
“轮得到你来拒绝吗?”
冰冷的话语落地,无声的威严让人不敢出言反驳。
长星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她实在不解,这个明明弃她如敝履,恨不得不与她沾染上分毫关系的人,为何现在却要硬生生将她留在身边。
她看着眼前的周景和,已经很难将他同从前那个她所熟识的周景和联系。
“长星。”周景和的声音难得和缓了几分,“孤曾经答应过你的事,往后孤会一一实现,你留在孤的身边,好过去魏家受苦。”
长星忽的笑了,声音里夹着难以言喻的悲愤,“殿下若是真心回报奴婢那几年的悉心照料,就应当放奴婢离去,而不是这般羞辱我们二人。”
事已至此,她也不再畏惧什么。
周景和看着长星,正好与她坚定的目光对上,他恍惚了一瞬,眼却越发阴鸷,“好,既如此,便也不必再多说。”
语罢,将元尧唤了进来,又指了指长星道:“她留下。”
“另一个,赶走吧,永不得再回上京。”
依着周景和的性子,他或许更愿意直接将人杀了,也算干净。
可魏家已沦落到了如此地步,他若是将魏家剩下的这根独苗也赶尽杀绝,少不得要惹朝中大臣非议。
倒不如就此赶走,左右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魏清嘉心头一慌,伸手将长星拉到身后,却又听周景和冷声道:“魏家除了你的双亲,还有诸多亲眷,加上奴仆杂役约莫有百人之数,为了个女子让他们尽数断送了性命,魏侍卫可好好想一想,如此做,可对得起死去的尚书大人?”
魏清嘉猛然看向周景和,脸色骤然发白,拉着长星的手微微发颤。
长星低头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眼里酸涩得厉害,她到底还是伸出手将那只手拂去,在魏清嘉意外的转过头来看过来的时候勉强的挤出笑意道:“我明白的。”
她明白他对她的一次又一次的维护,即便是知晓前路如何艰险也依旧将她护在身后的情意,所以更不想再让他为难。
他身后还有魏家数百条人命,要让他如何去割舍。
魏清嘉沉默了许久,再看向她时眼中已经不见分毫光亮,只剩下无助和绝望,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是再度开口,声音喑哑得可怕。
“等我。”
魏清嘉被带下去之后,周景和也让底下人退了下去。
殿中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长星依旧站在原本的地方,她好似犯了倔,任凭周景和说些什么也不肯应答,就只是在那儿站着,执拗的反抗着他。
周景和色寒凉,“想来魏清嘉还没走远,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让他死,孤也能成全。”
长星听他这样说,还是没有看他,只是喃喃道:“殿下真的是个很怪的人……”
明明对她不屑一顾,却又偏偏要费心思将她留下。
简单的一句话,却是激得他心火更甚,他冷笑道:“孤是储君,不日也将是这大周的主人,品行举止,无需你来置喙。”
长星觉得现在的周景和同从前很不相同了。
从前的他多是温和有礼的,和她说话的时候也总是轻声细语,她在他身边那么多年,很少见他有生气的时候。
可如今,她所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能惹怒他。
她索性闭上了嘴巴。
周景和也不再开口,任由她在书案边上站立,自顾自处理起了政务,就仿佛她不存在。
时间短还好,时间一长,长星笔直的腰身便不住的往下塌,酸痛感从肩膀蔓延到了脚跟,实在是不好受。
算算约莫已经一个时辰有余了。
她悄悄瞥了周景和一眼,见他目光始终落在眼前的折子上,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活动了一下周身的筋骨。
又有些心虚的再度抬头,没想到正好撞上他的目光,吓的慌忙低下头去。
周景和微微勾了勾唇角,“过来帮孤研墨。”
长星一愣,又听他道:“砚台上的墨汁都干透了。”
长星这才走近,她僵硬的往墨砚里头添了些清水,又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墨锭开始研磨。
进宫伺候的宫女进来那会儿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梳着一样的发式,戴着一样的簪花,瞧上去似乎身份都是一样的。
可等分了宫,分了活计,也就有了个三六九等。
有的是殿前伺候的,讲究的是规矩礼数,心思玲珑,泡茶研墨都是要会的。
可有的只是分去做了粗活,搓衣服劈柴,遇到主子懂得粗粗行个礼也就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