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就和打那个绯衣雀妖不一样嘛。”谭凡毅沉默两秒,语气纠结道,“你们不觉得这些凶兽和她一比都很弱吗?”
“这个副本的难点不在于对抗凶兽,而在于如何从客栈中找出它们。如果没有我和谢印雪两个活字典,你们连它们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习性和特征都不知道,怎么找?只能等死。”
楚仪杨这会儿终于从甘洪昌的死亡中缓过劲来了,捏着眉心说:“趁狏即没断气,赶紧问问它其他凶兽和上古凶兽的事。”
谭凡毅目瞪口呆:“可它不会说人话吧?”
楚仪杨转身对宣霆发号施令:“宣霆,你去问问。”
宣霆与狏即隔得老远,靠高声吼叫重复问了一遍楚仪杨曾问过山犭军几个问题。
狏即听罢有气无力地犬吠两声:“嗷嗷!”
“同样是狗,山犭军会狗叫会说人话,狏即只会狗叫。”宣霆总结道,“谁听得懂狗叫啊?”
百合子来回踱步:“没理由,没理由……假设狏即不能说人话只会狗叫,那我们从它这就得不到任何线索了,这不合理。”
等等,狗叫?
百合子脑海内灵感一闪,飞扑到谢印雪面前问:“谢道友,混沌、梼杌、饕餮、穷四个上古凶兽中,有没有谁会狗叫?!”
谢印雪挑眉不言。
楚仪杨则抢答道:“穷会!”
“邽山,其上有兽焉,其状如虎,有翼,蝟毛,名曰穷,音如嗥狗。”楚仪杨对《山海经》中较偏门的异兽记不太清,有关上古四大凶兽的记载却能倒背如流,“只有它叫声像狗一样!”
百合子猛地一拊掌:“没错,破案了,逃出长雪洲封印的那只上古凶兽就是穷!山犭军临死那句‘上古凶兽藏在何处?它不就像我一样’也对得上了,穷跟它都藏在人皮底下,可不就一样吗?”
“牛啊百合子道长。”蔡乐乐给百合子竖起大拇指,“现在你也是我的心上人了。”
饶是谢印雪,当下对百合子亦有几分欣赏之意。
柳不花却坐不住了,他把辛天皓放平到地上,挪到谢印雪旁边小声问:“干爹,我们不说两句?小干妈要被扒光了。”
“不用,还猜不到他头上。”谢印雪扯唇轻笑,“六个普通凶兽悉数杀尽之前,他们也不会考虑对你小干妈下手。”
百合子、楚仪杨一行人还真半点没怀疑步九照,他们全认为穷藏匿在哪个妖客的人皮底下,但他们找穷不能像谢印雪找山犭军那样直接上剑划肉,毕竟秦鹤事先有警告:他们不是上古凶兽的对手,强行对战穷,就是去送菜。
再说六个普通凶兽还剩仨呢,等找到它们,把与上古凶兽有关的所有线索挖出后,穷藏身在客栈里的身份或许就自然而然揭晓了,目前无需费心刻意搜寻。
不过,是还剩仨吗?
思绪及此,百合子、楚仪杨眼珠转动,谢印雪眸底瞳光微晃,视线也飘向身体左侧七米外的地方——虞佳忆和狏即在那边,行踪无定的秦鹤也在。
虞佳忆看见他玄色的衣角,怔忡仰头,望着来人喃语出声:“……狏即死了。”
“是死了。”秦鹤随手拨弄两下狏即的尸体,漫不经心道,“噢,刚断气呢,还热乎着,身体也还是软的。”
虞佳忆张了张口,复又闭上,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接秦鹤的话。
秦鹤却看着她笑了:“看你脸上的表情,怎么,它死了你难过?觉得它可怜,同情它,为它伤心?”
虞佳忆说:“生命的逝去总归是一件悲伤的事,这是人之常情,我无法控制。”
“嗯,人之常情。”秦鹤努努下巴,指着甘洪昌的骨灰问,“可甘洪昌也死了,你怎么不为他伤心?”
虞佳忆愣住,答不上来。
“因为你不喜欢甘洪昌,他对小菌人和狏即的残酷暴戾,让你觉得他死了活该。而狏即长得可爱,没伤害过你,又那么黏你,你喜欢它,它死了,你才觉得伤心。”
秦鹤声音温柔,唇畔含笑,眉眼里却尽是淡漠的冷意:“你哪里知道,两个时辰前,狏即来厨房觅食,烧熟我三个小菌人,并吃了它们,这样生性冷血的凶兽,因为一副好皮囊,一时的装乖扮巧,就蒙蔽了你的眼睛。它又不会说人话,你也听不懂它的话,你以为它蹭你的手,是在对你表示的喜爱,你又哪里知道这个动作,其实是它对‘食材’感到满意的行为,毕竟我那三个小菌人被烤熟前,也被它这么蹭过手呢。”
作者有话说:
1又东又东三十里,曰鲜山,其木多楢杻苴,其草多萱冬,其阳多金,其阴多铁。有兽焉,其状如膜大,赤喙、赤目、白尾,见则其邑有火,名曰犭多即(狏即)——《山海经》
2《山海经·海内北经》:穷状如虎,有翼。《西山经第二·西次四经》:邽山,其上有兽焉,其状如虎,有翼,蝟毛,名曰穷,音如嗥狗。
第235章
虞佳忆分不清楚秦鹤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言。
理智告诉她,秦鹤不可能撒谎,毕竟步九照曾说过,秦鹤所言他们可以完全相信,他不会骗他们——这是引导者npc亲口盖章的事。
但是虞佳忆有些无法接受。
倘若秦鹤一字一句毫无虚假,那她同情狏即,和共情一个十恶不赦的凶手无异。
“我……”
虞佳忆趔趄着后退两步。
“你别紧张,甘洪昌这样的人我也讨厌,他死了我也想拍手称快,我说这些不是想指责你什么,毕竟你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仅仅是想提醒你擦亮眼睛,以后别再被这些东西骗了。”
看到虞佳忆脸上怔忪恍惚的情,秦鹤眼底的冷意渐渐褪去,明明是在柔声安慰着虞佳忆,可言语的用词遣句却给人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你因为喜欢同情狏即,也是人之常情,不然世上怎么会有‘护短’一词呢?更何况小菌人与你非亲非故,凭什么你一定要为他们的死亡而伤心难过?刀子又没扎在你身上,你不会觉得痛的,这也是人之常情。”
柳不花望着虞佳忆越来越惨白的脸色,和谢印雪感叹:“干爹,我这便宜哥哥他好不会安慰人啊,看看他把人小姑娘说什么什么样了?快哭了都。”
谢印雪瞥他一眼,回想起柳不花在青山精病院“安慰”玛丽姑姑时的那些话,真想问他:这话你还好意思问?你安慰人的能力比秦鹤强了?
于是话自心中跃上舌尖,从唇瓣泄出:“你呢?”
不过临了谢印雪又补了一句话,将问题换了种意思:“你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