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苏霓儿全然没想到,对方竟是贵妃娘娘。
苏霓儿想要热切相迎,记起对方尊贵的身份,将熟络掩下。
贵妃娘娘却是个热忱的,几步走过来,拉了苏霓儿的手一同?坐在软塌上,细细地瞧了瞧,笑道。
“你就是缨儿?真好,合该是我?们的缘分。”
昨日?一别,贵妃娘娘时候才想起还不曾知?晓小姑娘的名字,回宫的路上一直在叹息,寻思着下个月佛恩寺礼佛,还得再去。
若是能遇上送她茶水的小姑娘,也是幸事。
老?麽麽见是熟人,满是皱纹的眼尾含了笑,让伺候的小丫鬟端了瓜果和甜点出来。
贵妃娘娘招呼苏霓儿吃用,让她别客气。
心里头藏着事,苏霓儿始终是不自在的。
她再一次问贵妃娘娘:“娘娘找我?何?事?不妨直说?。”
贵妃娘娘始终盯着苏霓儿瞧,瞧不够似的,就没移开过眼。
那双惊艳了时光的眸子,眼尾有细微的鱼尾纹,蕴着太多太多难以言明的情愫。
贵妃娘娘给苏霓儿递了块蒸糕,没有回答苏霓儿的话,而是反问她。
“你喜欢吃甜的?我?没什么手艺,唯独甜食做得还行。以后你常来,想吃什么同?我?说?,我?提前给你做。”
顿了顿,又拿了张绢子擦拭苏霓儿唇侧的糕渍,语气温柔地像在哄三岁的孩子。
“慢些,别噎着。”
苏霓儿便笑了,进来时的不自在就这么消散得无影无踪。
贵妃娘娘适才回答苏霓儿刚才的话。
“原本唤你来,确是有事。等见着你人了,便知?晓了答案,无事了。”
苏霓儿听不懂,贵妃娘娘又说?,“听闻你和大理寺少卿的婚事在下个月。是件好事,我?会为你们祈福的。”
苏霓儿沉默了,片刻后放下糕点,望向贵妃娘娘,正色道。
“可是陈木莲是您的干女儿,她那般喜欢哥哥......”
贵妃娘娘却是不在意,“那孩子,被我?惯坏了,总想些有的没的。强纽的瓜不甜,少卿既然不喜欢她,何?必勉强?倒是你,是个心善的,少卿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苏霓儿悬了一上午的心终于落下。
她以为贵妃娘娘宣她入宫,再不济也会帮干女儿陈木莲说?些好话,或者威逼利诱让苏霓儿放弃,不曾想对方竟如此通透豁达,不曾有半分胁迫的意思。
和世?人传说?中的无理护女,全然不同?。
更?遑论身上无半分不可一世?的傲慢,亲切得似极了邻家大婶,哪里有半分惑国妖妃的样子?
苏霓儿竟有些看?不真切了。
两人握着手聊了会儿,贵妃娘娘似是有话要问,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将苏霓儿额间的碎发别至耳后,抚上苏霓儿的眉眼。
“缨儿,你可知?你的生父生母是谁?”
招缨儿入宫前,贵妃娘娘下了些功夫,知?晓缨儿是个孤儿,自幼跟着殷娘长大,得了殷娘的偏爱。至于缨儿的身世?,却无从晓得。
贵妃娘娘的话倒把苏霓儿问住了。
平心而论,她不想对贵妃娘娘撒谎。没有原因,她就是莫明地信任对方。
可现实?轮不到她坦诚。
她低下头,酝酿了好一阵,才笑着望向贵妃娘娘,“我?是被人丢弃在东巷的,其?余的,一概不知?。”
事实?上,苏霓儿晓得些,却也宁愿从未晓得。
她想起八年前,她重生后没多久,还是个七岁的小乞丐,被国辅大人设计陷害难逃一死。
为了活下去,她以玉佩作?为交换条件,让陆卫青约国辅大人见一面。
*
八年前,七岁的苏霓儿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郊外的凉亭。
凉亭里,一位衣着富贵的中年男子正悠闲地品着茶。
男子是当朝国辅大人。
他?正是仕途最得意的时候,三十六七岁的年纪,五官清瘦、肤色白净,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文人的清风傲骨,怎么看?都是与人和善的。
然,苏霓儿却清楚得很,这张伪善的面皮下藏着怎样的龌龊和病态。
他?气定闲地坐在凉亭的石桌前,桌上摆着一盏茶、两个茶杯。
在苏霓儿径直坐到了他?的对面时,那双半掩的眸微微一抬,杀光毕现,却又很快被他?掩下。
苏霓儿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凉亭里没有旁人,只有国辅大人和苏霓儿,这倒也方便二人谈话。小小的身子胳膊短,堪堪够得着石桌上的茶盏,行动起来不甚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