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华伟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楚书甄松开手,情复杂地看着他,陈华伟抬起手一捋头发,走到衣架前穿着军服,边穿边说道。
#陈华伟(中年)龙云说老蒋通知他们滇军六十军到武汉待命,随时增援南京,让我去当云南军区的副总司令负责具体调度与安排,他们大概今晚就得从云南走,我跟着他们去一趟武汉。
楚书甄听后,连忙跑到陈华伟面前,抬起手帮他系着军服的扣子,陈华伟垂目望着她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意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几年来,我就一直憋着一股气,现在首都被打,我可算能把拳头狠狠打在日本人脸上了。
说着,陈华伟将自己的拳头举起,他后退几步,在半空来回挥着,他不时一抬腿,眼冒着锐利,边挥边说着。
#陈华伟(中年)小甄,你看着,我必然在前方大展拳脚,把这些年来的耻辱,一股脑儿宣泄进那些日本人的血肉里!你就坐在家里听着收音机,播报老子砍了几个鬼子人头。
陈华伟的拳头一落,眉毛一挑,像打太极一般双手平于胸前,缓缓下落重重呼出一口气,楚书甄默默望着他,哼得一声低下头轻笑起来,陈华伟一清嗓子,抬起手一整衣襟,一拽军服,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小甄,家里拜托你了。
楚书甄抬起头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哎”得一声,陈华伟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楚书甄面前,他一歪头望着她的眼睛,喃喃起来。
#陈华伟(中年)临别前我得干点啥…小海楼上玩呢吧…
陈华伟一清嗓子,抿着嘴左右看了看,将军帽扣在头顶,又抬起手一挠后脑勺,楚书甄茫然地望着他,嘶得一声看向一旁,也喃喃着。
#楚书甄(中年)干什么?难不成什么东西忘拿了…还是和孩子也说一声?
楚书甄话音未落,突然间,陈华伟猛然抬起双臂一抱楚书甄后背,侧头在她脸颊上使劲亲了几下,便转身哈哈笑着大步朝着远处跑去。
楚书甄愣愣地看着前方,半天没反应,听着愈来愈远的脚步声,侧头看向陈华伟奔跑的背影,眼珠动了动,无奈地笑了出来。
于宝茵双手握着长枪趴在战壕中,身边趴着密密麻麻一排排士兵,突然间,空中日军飞机划过,于宝茵听着轰鸣瞪大眼睛,几个士兵见状,一下抬起手将于宝茵压在身下,他们大喊一声。
“于团长!趴下!小心!”
一阵阵轰炸声接连响起,阵地炸起一层层土块,于宝茵双眼发愣,缓缓从士兵身下爬出来,只见那些士兵变得血肉模糊,她情恍惚地左右张望着,刚刚趴在战壕中的士兵七零八落得挂在焦土与木桩上。
于宝茵大口喘着气,看着几个幸存的士兵杵着长枪颤颤巍巍站起身,他们满头是血,踉踉跄跄走回战壕中,只见无数日本士兵端着长枪大步冲了上来。
一架架坦克不断冒着火光,将站在焦土中怒吼着开枪的士兵轰散,于宝茵嘴唇发抖,左右张望着,垂在腿侧绑着绷带的手一下攥紧,渗出丝丝鲜血,她仰起头大喝一声。
#于宝茵活着的!给我听好了!王耀武长官让我们留下断后,完成阻击与掩护的任务!我们不能撤退!日本人欺负咱们武器不行!一个劲猛冲!那就让他们看看!血肉之躯比起他们怎么样!
说罢,于宝茵蹲下身一下抓起地上的冲锋枪,眼变得锐利,阵地上一下传来阵阵杀声,宣告着自己活着的消息,于宝茵深吸一口气,怒吼一声一下站起身。
随着几个士兵将几枚手榴弹从战壕中丢出,远处几个日军士兵炸倒在地,冲锋枪不断冒着火光,她一跃而起随着众兵冲出战壕。
夜晚灰蓝色的天空没有星辰,几个军官跟在蒋中正身后走进政府大楼,远处不时传来阵阵机枪声和飞机轰鸣的爆炸声,青天白日旗在空中微微摇晃。
蒋中正坐在桌前,桌子两边坐着一排排军官,陈博术和于先词离蒋中正最近,二人分别坐在两边,蒋中正抿着嘴,情格外复杂,抬起手捂住自己脑门。
几个军官侧头看向蒋中正,他们双手合十在桌上,手指来回敲着手背,眼透着怪异,蒋中正的手指不断敲着桌面,只有昏黄灯光的房间将他的侧脸模糊成黑影。
李宗仁坐在桌子另一头,抬起手捂着自己的嘴,眼珠左右动着。于先词深吸一口气,抿着嘴抬起手来回拽着自己衣襟,直到衣襟变得凌乱而松松垮垮,于先词眼角抽搐,缓缓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
头顶的吊灯微微旋转着,陈博术仰起头看着变得一闪一闪的吊灯,细微的滋滋啦啦声充斥着整个房间,蒋中正左右看着身边的军官,似是叹气,他缓缓站起身。
头顶的吊灯滋啦一声熄灭了,众人的脸庞一瞬间沉浸在黑暗中,只有窗外灰蓝色的天空有些亮度,随着窗帘的起伏,四面逐渐变得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只剩下一扇窗户,灰蓝色的天空出现一轮黄月。
随着黑暗中的窗户逐渐被拉远,一阵阵轰炸与机枪声再次变得震耳欲聋,于宝茵趴在焦土中,袖子被血染深大片。
伴随着几架坦克浩浩荡荡前进,于宝茵咬着牙直勾勾瞪着远方,机枪不断冒着火光,无数士兵不断扔着手榴弹,可刚一起身,便被子弹射倒在地,手榴弹轰隆一声炸在阵地中。
于宝茵抬眼看向天空黄色的圆月,身边的战壕中士兵的尸体已经成堆,她眼珠动了动,深吸一口气,仰起头大喝一声。
#于宝茵阻击任务完成!这地方守不住了!撤回雨花台!
漫长的焦土,再俯瞰时,只剩下于宝茵和稀稀拉拉的士兵奔跑着,几个士兵仍然蹲在战壕中,日军冲上来的那一刻,那些留在原地的士兵们集体举着手榴弹站起身,轰隆一声,只剩下遍地尸体。
那扇沉浸在黑暗中的窗户逐渐被一缕缕白光扫除黑暗,两侧的墙壁逐渐显现,一阵阵风将窗户两侧的窗帘吹得左右起伏,随着窗户被缓缓拉远,只见会议厅各处盖着白布…
画面摇摇晃晃的,白光缓缓照在正中央的墙壁上,孙文的相框已经消失不见,留下一层深浅不一的痕迹,上方贴着的口号仍然存在…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仍需努力。”
一双脚步在一队队蹲坐在地上的伤兵之间穿梭着,他走入一座棚子里,只见几个士兵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头上绑着绷带,有的腿断了,有的胳膊断了。
于宝茵坐在椅子上,一角军服耷拉着,里面的衬衣上带着斑驳的血迹,她的袖子挽在胳膊上,军医手中握着绷带绑着她的胳膊。
军医缓缓直起身,侧头看了一眼远处,连忙站直身子一敬礼,于宝茵将军服披在自己肩上,一只手握着自己手臂看了一眼军医,又侧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于先词,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轻声说道。
#于宝茵哥…
那个军医愣了一下,侧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于宝茵,又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于先词,他眼珠动了动,只见于先词抬起手一指于宝茵胳膊,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伤怎么样?她胳膊中两枪了…
军医愣愣地看着于先词,连忙“噢噢”几声,侧头看向于宝茵笑着说道。
“于团长胳膊没事,很幸运,没有太大炎症,您的妹妹很勇敢,取子弹一声没吭,可以说是泰然自若,眼都不眨一下。”
于先词侧目望着她,只见她傻笑着抬起手晃了晃,于宝茵黑白色的身影坐在椅子上,弓着身子浑身发着抖,于先词情复杂,抬起手来回摸着于宝茵后脑勺,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咱们俩出去说话。
于宝茵缓缓站起身,被于先词揽住肩膀,于先词侧头看了一眼那个军医,露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便揽着于宝茵大步走出棚子。
军医见二人背影远去,浑身一抖,颤颤巍巍抬起手扶住椅子坐了下去,他用手帕不断擦着脑门上的汗,嘴里“哎呀…哎呀”着,喃喃道。
“于长官一家…太厉害了…”
于宝茵和于先词走出棚子的一刻,于宝茵嘶得一声停下脚步,抬起手攥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使劲掐着,眼也变得恍惚起来。
于先词侧头望着她,情格外复杂,缓缓抬起手将她抱在怀里,手不断拍着于宝茵的后背,她大口喘着气,将头顶在他的肩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于宝茵我们团掩护他们撤退…打得只剩下几百人…我还活着…我真的好幸运啊…
于宝茵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抬起头望着于先词的眼睛,她颤颤巍巍抬起一只手靠在于先词侧脸,开口说道。
#于宝茵哥…很久之前,东征,北伐,统一中原时期…因为民众对我们的谩骂…我怀疑过我的信仰…
于先词眉毛向下抿着嘴,总是冷冰冰的脸颊这一刻变得格外悲哀,眼泪滴落下来,他将脸靠在于宝茵头上,使劲搂着她,于宝茵闭上眼睛,开口说道。
#于宝茵可自从上了战场,我再没有质疑过我们的党,没有质疑过我们共同的理想与信仰…
青天白日旗在半空徐徐摇摆着,于宝茵黑白色的身影大步在荒原中奔跑着,她哈哈大笑着,停下脚步,伸开双臂,身体旋转着,如同丝绸般的青天白日旗划过她身侧,于宝茵闭着眼睛,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于宝茵因为在那一刻…我看见了…没有一个人是吃干饭的…他们形形色色,有的阴郁,有的灿烂,有的就像一阵风,就这样走过来,又在呼呼作响中离去了…
于宝茵黑白色的身影在荒原中旋转着,哈哈笑着身体逐渐后仰青天白日旗包裹着她的身体,在倒地的那一刻,青天白日旗铺在地上,于宝茵平躺在旗帜上,身上深绿色的军服随着荒原的风起着涟漪,她额前的发丝左右摇摆着,脸上带着微笑。
于先词眼眶发红,手颤颤巍巍握住于宝茵的肩膀直起身,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领袖要走了。
于宝茵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于先词,眼珠动了动,笑了出来,抬起手一蹭于先词脸颊上的泪珠,轻声说道。
#于宝茵嗯…待在这里的的确确不安全,城内很有可能也变成战场,如果活着看见守住南京的话,我一定和他们在城门口迎接领袖回来。
于先词嘴角抽搐,看着于宝茵的指尖挂着自己脸上的泪水,他眼眶发红,低下头双手在于宝茵的肩膀上愈握愈禁,颤抖地说道。
#于先词(中年)都走…我也要走…明天凌晨…我们就和领袖登机飞去武汉…武汉现在建了一个统帅部,会时时刻刻关注南京动向。
于宝茵眼珠左右动着,色复杂地望着于先词,她黑白色的身影躺在旗帜上,缓缓抬起手,手指在半空一张一合,抓着什么,于先词左右看了看,将于宝茵搂在怀里,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给你找了条后路,南京城外下关江面有一艘小轮船,上面是我的人,没有你的命令不会开船,而且我有预感…唐生智下达死守南京命令把逃生船撤了表决心…会导致失守撤军时大混乱…所以我把船停在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我把地图给你…你到时候沿着找…我的人会把你送到安全地带…
说着于先词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他将纸攥紧手里,于宝茵眼发愣,他用手一碰于宝茵的手,于宝茵侧头情复杂地望着他,缓缓抬起手,于先词手指微微动着,将纸团推进于宝茵手中。
于先词缓缓直起身,微笑着望着她,于宝茵垂目看了一眼自己紧攥着纸的手,轻轻叹了口气,于先词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答应我,宝莹,一定要撤出来,南京虽说四面防御建筑很好,但是已经架不住淞沪战场上撤下来的残兵和日本人的飞机大炮,所以我预感,领袖一定会通电唐生智让你们撤出来,我希望能在武汉码头看见你。
于宝茵情复杂地望着于先词,手在腿侧微微一动,她黑白色的身影躺在旗帜上,手举在半空,圆滚滚的烈日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随着她手指张开,白日出现在她指间。
于宝茵深吸一口气,低下头默不作声,于先词抬起手一拍于宝茵的肩膀,眼睛直勾勾望着她,于宝茵眼愣了一下,露出一丝微笑抬起头望着于先词,轻声说道。
#于宝茵谢谢哥,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在最后一刻撤出来与你们团聚。
于先词听罢,眼柔和了些,抿着嘴轻轻点了点头,手指一揉于宝茵的肩膀垂下手,他后退两步对着于宝茵一敬礼,便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
于宝茵逐渐收起笑侧头望着于先词摇摇晃晃前进的背影,一阵阵风泛起她耳后的发丝,她缓缓将袖子穿上,侧头看向远处坐在地上的伤兵,眼中闪着光,一滴眼泪划过脸颊,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苦笑。
于先词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于宝茵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他眼珠左右动了动,缓缓扭回头去,迈开步走远。
凌晨灰蓝色的天空挂着一轮明月,开阔无比的场地逐渐行来一辆黑色的轿车,轿车上的青天白日旗在风中不断抖动…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七日…凌晨五点…”
紧接着,一排黑色的车队驶向开阔的场地,于先词情复杂地坐在车里,侧头看着窗外,几片如沙粒般的雪花打在窗户上。
“南京…”
随着车队缓缓前进,天空稀稀拉拉的雪花逐渐变得密密麻麻起来,掩盖了车队远去的影子,几个卫兵的背影站在开阔的场地,他们抬起手一敬礼。
于先词和几位官员依次走上飞机的梯子,于先词走到飞机门口停下脚步,缓缓侧过头看向一旁,眼中格外忧郁,密密麻麻的雪花落在他的头顶,几个官员站在机舱,抬起手一挥说道。
“进来呀,外面冷!”
于先词眼珠左右动着,风雪扑在他脸上,几个士兵凑在一起,闭着眼睛靠在城墙上,双手紧紧抱着长枪,他们嘴唇发白,脸上脏兮兮的,头顶的钢盔瘪了,破了。
军官们互相看了看,又是一声催促:“快来呀,于长官!要飞了!”
于先词眼眶发红,一吸鼻子缓缓扭回头来,他低着头大步走进机舱,随着梯子缓缓缩起,螺旋桨转动起来,飞机朝着远处奔去,逐渐脱离了地面。
一切变成黑白色,风雪几乎掩埋了一切,雪花回溯着,四周一瞬间变得干干净净起来,黑白色的飞机在天空飞翔着,于先词坐在椅子上情恍惚,无色的脸庞格外呆滞,几个军官坐在一旁看着窗外。
“咱这于长官,都出现幻觉了,哪下雪了真是!”
于先词耳边轰轰隆隆的,手攥在腿上止不住发抖,驾驶舱里,蒋中正坐在飞行员身后,看着窗外的景象,色格外忧愁,不断重复着。
#蒋中正飞低点…飞低点…绕一绕…我要再看一眼…
于先词嘴唇发着抖,眯着眼睛看着前方,气息愈来愈重,身边的窗户不断砸来绒絮般的雪花,那几个黑白色的军官侧头一看于先词,猛地抬起手握住他的肩膀。
于先词恍惚的脸颊逐渐重影,四周逐渐恢复彩色,一滴冷汗划过于先词的脸颊,他颤颤巍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军官,只见那军官一皱眉,开口说道。
“和你说话呢,于长官,你怎么了?”
于先词大口喘着气缓缓摇了摇头,便侧头看向窗外,几片黯淡的灰云划过,那军官一皱眉,站起身一耸肩,便又和别的军官说笑起来。
于先词听着轰轰隆隆的说笑声,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耳朵,牙齿打着颤。
飞机一下穿过云层,金灿灿的太阳照耀着它,伴随着阵阵轰鸣声,在云层之中藏匿了身影。
“蒋中正与中央大员撤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