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众人奔跑的脚步,红彤彤的夕阳在远处只剩下半个头,夕阳下行走着两个人的身影,他们听见白复成的喊声纷纷侧过头向身后看去。
红色的夕阳将那两个人的正面模糊成一片黑色,他们望着几个奔跑的身影逐渐露了头,其中一个人将头上的礼帽摘下一挥手,身边的人望着那远方奔跑的身影,他热泪盈眶地大声喊着。
#付其参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在黄埔的时光,就算我们远去,我们终有一天会再见!而再见的时候!无论是同学还是师生关系!无论是挥手相拥还是刀兵相向!无论墓前还是在哪里!黄埔情义!我们牢牢记在心里!曾经有这样的一个学校,让我们相遇与分别!
随着付其参身边的人缓缓将礼帽扣回头上,二人转身,一人手里提着一个箱子缓步向着远处走去,身后穿着蓝色军服的人停下脚步,他们眼含着热泪望着两个身影随着夕阳的头愈来愈短而渐渐消失,在荒原的尽头只有两个若有若无晃动的黑点。
付其参双手搭在围栏上,他望着水面起着波纹,随着一声轰鸣,几缕白烟从烟囱中冒出,他深吸一口气,仰起头望着天色逐渐变成灰色。
陈博术手里握着一张纸,他在走廊大步走着,他抬起手一敲门,便推门走入一间房间,他望着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满脸愁容地望着一张纸,地上散落着信封。
那个人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陈博术,他眼眶有些红连忙用袖子一蹭眼睛,他将手里的纸放在桌上,挤出笑一拍身边的椅子开口说道。
#蒋中正彦引,你来了,快坐。
陈博术一点头,他将手里的纸放在桌上,眼睛一瞥蒋中正放在桌上的信,他眼珠动了动,看见信尾的三个字“蒋经国”。
#陈博术校长,经国从苏联给您来信了?
蒋中正情复杂,他一挥手,陈博术正襟危坐在蒋中正身边,蒋中正拿起桌上的信递给陈博术,他一吸鼻子抬起手捏着鼻梁。
#蒋中正你瞧这个混球,当年我同意他去苏联,结果被洗脑成这幅样子,那么多年不来信,知道中山舰异动的消息直接写了一封长信来驳斥我…你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全篇没有一个字喊我父亲,就直呼三个大字,蒋中正。
说着说着,蒋中正哎呀一声,他重重呼出一口气,他眼中闪着光望着窗外,陈博术手里握着信眼珠上下动着。
#陈博术校长,年轻人嘛,有点热血是正常的,何况他在大名鼎鼎的赤都莫斯科,身边那几个同学不是共产党就是土生土长的苏联人,难免会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您呐,也得理解他。
蒋中正连着挥了几次手摇着头,他重重叹了口气,侧过头看着陈博术笑了笑,他拿起桌上的纸看着。
#蒋中正不提他,说说你的事吧,汪兆铭要去法国了?行,他不仁我们不能不义,替我拟个稿子,尽力挽留他,让他赚足了面子走,别回过头来咬我们。
陈博术点着头,他站起身对着蒋中正一敬礼,蒋中正见他准备远去,便像想到什么样一样喊住他,陈博术转过身面向蒋中正,只见蒋中正走到柜子前一开门。
他手里握着两条棕黄纸包的烟,他走到陈博术面前,陈博术愣愣地低下头看着那两条烟,蒋中正开口说道。
#蒋中正彦引,这段时间,你太劳累了,最近听他们说,你很久没回家看你的女儿了,你知道我这个人不抽烟,闻见烟味就烦,但是替人买烟还是力所能及的,上海来的,你啊,拿着这些走吧。
陈博术望着蒋中正,他缓缓抬起手将那两条烟接过,他嘴角一动一吸鼻子,后退几步对着蒋中正一鞠躬,蒋中正背着手望着陈博术远去的身影,见脚步声渐息,他抬手一闻,确认没有烟味才将大门轻轻关上。
两个人走在街上,其中一个人身上穿着一身白裙,她的脚步格外轻快,甚至背着手一步一跳,身边的人不时侧头笑着望着她。
突然间,他看着远处停在宅子前的黑色轿车,几个人搬着箱子放进车里,他一皱眉,抬起手抓住身边的人向前大步跑着。
两个人跑至车前,他看向宅子敞开的大门,他一皱眉松开身边的人的手,大步向着宅子跑去,独留一个人在原地愣愣地看着。
他冲进宅子看着四面家具盖着白布,他情恍惚,大声喊着。
#于先词老师!陈老师!
陈华伟听见喊声穿着一身西服带着礼帽走下楼梯,他望着于先词,于先词眼眶发红,他望着四处的白布,缓缓抬起胳膊指着被盖上白布的沙发。
#于先词陈老师您要走?为什么,是有人威胁您吗?告诉我,是谁要赶您走…我已经下定决心…免职都行!
陈华伟愣愣地看着于先词,他沉默一阵仰起头哈哈一笑,一步一步走到于先词面前,他抬起手用手指使劲一摁于先词的脑门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行,一看你没什么变化,我就放心了,没有人要赶我走,是我自己决定要走的。
于先词愣住了,他缓缓将胳膊垂下,陈华伟一挑眉,他左右张望一阵对着于先词小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有孩子了…
说罢,陈华伟一挑眉,他一仰头又仰起头哈哈大笑着,于先词抬起手一抹脸,他的手抓着后脑勺,他后退几步也笑了出来点着头,他眼珠动着小声说道。
#于先词这里…医疗条件还行…不必走吧…
陈华伟哎得一声,他抬起手一招手,于先词抬眼看向楼上,楚书甄扶着栏杆走下楼,她站在陈华伟身边,于先词嘴角动着,他缓缓抬起手又落下,他一鞠躬小声说道。
#于先词师母…学生于先词或许之前多有得罪,望师母不记恨。
楚书甄望着于先词,她笑了出来,轻轻一点头,于先词缓缓直起身,眼眶愈来愈红,他抬起手捂着眼睛踉踉跄跄后退着,豆大的泪珠在门外的白光照耀下掉落。
楚书甄愣愣地望着他,她有些手足无措,抬眼看了一眼陈华伟,陈华伟平静地望着于先词,一个身影探着头出现在门口,她望着在房间里踉踉跄跄的于先词,她大喊一声。
#于宝茵(少年)哥!
于宝茵大步跑进房间,她抬起双手扶住于先词的胳膊,她的手不断摇着,陈华伟和楚书甄愣愣地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女孩,他们互看一眼,于先词缓缓垂下手,他深吸一口气。
#于先词我妹妹…我告诉她,我有个老师,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我,你参加革命也理应去拜访他,幸好…我今天来了,如果我看着这空荡荡的宅子,我便说不出话了。
陈华伟一点头,他抬起手,于宝茵望着陈华伟伸出的手,于宝茵死死抓着于先词的胳膊不放,于先词一挑眉小声说道。
#于先词他的手和孙先生握过…
于宝茵瞪大眼睛,她一下松开于先词的胳膊,她双手抓住陈华伟的手使劲摇着,陈华伟哈哈大笑着,他抬起另一只手一拍于先词的肩膀。
#陈华伟(中年)小子,够格,干革命全家都上了,老子没看错你!放心了…
于先词看着陈华伟,他犹豫一阵开口问道。
#于先词一定要走吗?我…我没有变。
陈华伟沉默地望着于先词,二人坐在铺着白布的沙发上,身后两个身影晃荡着,只见于宝茵和楚书甄脑门贴着脑门,两人眼睛对着眼睛,不一会楚书甄哈哈大笑起来,二人的嬉闹声格外明亮。
陈华伟侧头一看身后,他笑了笑,看着坐在一旁低着头的于先词。
#陈华伟(中年)你不用太自责,我走的原因和你没关系,其实你自己看得出来,广州这些年来变化太大了,和孙先生在时天差地别,小甄有了身孕,我不再孤单一人,我可以不要命,他们呢?我得给他们一个依靠。
#陈华伟(中年)所以图个清净吧,辞了这没实权的政治顾问,去上海。
陈华伟的侧脸变得重影,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捋头发,他望着楚书甄和于宝茵手牵着手在房间中央,二人的手来回荡着,他看向于先词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这是共和国,只不过,他老蒋的野心越来越大了,一连踢走多少人还不满足,现在中山舰公然挑衅孙先生,当初我抱着革命激情来到广州,现如今也只能抱着未来革命之希望离开广州。
于先词侧过头看着陈华伟,二人前方的两个身影微微走动着,只见楚书甄望着于宝茵跳着舞,楚书甄不停拍着手掌。
#于先词老师,即便是共和国,也没有两个党说了算的道理,有分歧该听谁的?投票吗?那太乱了,这是我个人之见,我很讨厌这样,非常讨厌。就像我们,现在这学校是两党参与,如果有一天大家好合好散了,战场上喊一声老师,喊一声同学,我也不会手软,老师,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陈华伟望着于先词那坚定的眼,他嘴角上扬,双手交叉,于先词的身影在沙发上躺着,一束白光照在他的脸上。
#陈华伟(中年)好,坚持你的路吧,事到如今,老师不能劝你放弃自己的革命主张,只是成败不定,前路漫漫,老师不能陪你探寻了。
两个人站在沙发后面,楚书甄缓缓抬起手一撩于宝茵耳侧的发丝,她用手轻轻一拍自己的肚子,于宝茵一脸害羞地低着头看着,楚书甄握着她的手腕将手掌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于先词侧过头望着陈华伟,他脸上紧绷的情展露一丝微笑,那笑容无奈,安慰,不舍,他眼中闪着泪光,笑着问道。
#于先词老师,我们还会再见吗?
楚书甄和于宝茵二人的胳膊搭在沙发上,二人弯下身趴在沙发上笑着看着于先词和陈华伟,陈华伟的脸凑近楚书甄,他抬眼笑着望着她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先词,让我们像初见那样告个别吧。
于先词望着陈华伟,他的手来回拧着,他缓缓站起身,陈华伟抬起头望着于先词,于先词抬起手,他敬着军礼,昂首挺胸地大声喊着。
#于先词我是云南讲武堂炮兵科第十七期学生于先词!在此向陈主任致以崇高敬意!
陈华伟笑着望着他,他也缓缓站起身,抬起手一敬礼,随着一阵阵白光照在二人身影,天旋地转着,于先词的身影变成黑白色,他身上穿着云南讲武堂的军服,陈华伟缓缓将手垂下。
#陈华伟(中年)允许归队。
楚书甄站在沙发后抬着手使劲搓着于宝茵的脸,她笑着用脑门一碰于宝茵,随着于先词双目失地身体后仰倒在沙发上,耳边传来汽车远去的声音,他情复杂一侧身子躺在沙发上。
于宝茵的手扶着门框,她目送着黑色轿车逐渐远去,一双军靴对着门口刺眼的白光,于先词抬起手搭在肚子上,手指互相敲着另一只手的手背,随着他缓缓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流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