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讲官道:“那要如何才能和?”
萧宗玮胸有成竹:“送以金银钱帛,嫁以和亲公主,就像是祖父建武皇帝所为。”
在场唯二的两名公主齐齐抬起头,萧燕书眼圈都红了。
“大皇兄怎么能这样……安宁长公主被送到北虏的时候才十五岁,听说现在已经辗转了三位可汗了。”
那位生未谋面姑姑的悲惨遭遇让七公主感同身受,倍感同情。
宋讲官又询问了其他两位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平日里都对大皇子唯命是听,自然也是全力主和,与近几年来对北虏态度日渐和缓的顺天帝所下达的国策是一致的。
这样的回答妥当,且并无大错。
轮到萧闻璟,他站起身,嗓音清润,缓声道:“北虏野心勃勃,非钱财可以收买,举国安稳寄托在无辜女子之身,也难长久,所以学生认为对待北虏,还需——以战止战!”
以战止战四个字从年幼且病弱的六皇子口中说出,学堂上一阵寂静。
不知道是谁先“噗嗤”一声笑出来,紧接着高低起伏的低笑声四起。
四皇子开口讽道:“萧闻璟,你说打仗就打仗,难不成你能上?”
他们笑,也不外乎上萧闻璟在他们都能骑马拉弓的年纪还成日里要喝药卧床,口里却敢喊打喊杀,让人笑话。
“真可笑!”萧宗玮冷冷道:“忘记了沈侯爷不顾皇命,丢了自己性命不说,还葬送了数万将士一事吗?”
沈侯爷一意孤行,让数万沈家军全军覆灭,可所谓是大周史上最惨烈的一战。
众学子都交头接耳,大摇其头。
其他人的不赞同,萧闻璟习以为常,上一世他也是这样说的,他们的反应也是如此。
“我觉得六皇子说的也有道理!”
一道清亮的声音在笑声中突兀传出。
萧闻璟眼睫微颤了一下。
他倒是一时忘了,还有她这个不同。
看见阮灵萱站起来说话,萧宗玮更加不屑,“你一臭丫头,打仗的事情轮不到你,就少说话。”
“学官说了各抒己见,是要我们自由发言,没说非要遵一家之言。”阮灵徵不满萧宗玮就抓着自己妹妹欺负,忍不住开口。
“就是说呀……”萧燕书见状,跟着点头。
萧宗玮看了眼阮灵徵,忍着没有反驳,只是脸色铁青。
阮灵萱睫毛垂了下去,虽然萧宗玮说话难听,不过倒也是大实话。
她的确不懂打仗的事情,娘亲虽然允她练武,却也说过这并非女孩子该做之事,就是箭射得再好,马术再高,也不值得夸耀。
萧闻璟看了眼蔫头耷脑的阮灵萱。
“古有巾帼不让须眉的穆将军代夫出战,近有坚毅果敢的康王妃坚守城池,卫国安民本不该分男女,只要愿意,没有女子做不到的事情。”
萧闻璟的声音如潺潺流水,缓缓淌入心窝,阮灵萱眼睛重新亮了起来,又炯炯有地看向萧闻璟。
虽然萧闻璟的目光与她的一触即离,好像故意避开她。
但刚刚那一眼阮灵萱坚信自己并没有看错,他绝对是在帮她、安慰她,并且鼓励她!
果然这就是友谊了吧?!
“殿下。”
文华殿外,阮灵徵提裙匆匆赶来。
大皇子总是这样针对阮灵萱,她实在放心不下。
萧宗玮闻声停步,等她上前。
阮灵徵却发现转身那瞬的萧宗玮似有些不同,再看见他手里捏着块灰扑扑小石牌,听人说起这是沈侯爷一次北伐从极寒之北带回来的尖墨晶,被他精心打磨成一块可供把玩的石牌。
“有事?”
阮灵徵回过来,开口道:“臣女的六妹先前是否得罪过殿下,臣女……”
听她开口,就知道她的来意,萧宗玮唇角一牵:
“你才和她熟悉几日,就这样维护于她?倒是把我当了一个大恶人?”
“什么?”
萧宗玮尖锐的话让阮灵徵愣住,他也不再解释,大步走开,显得怒极。
钟粹宫。
谨言先将今天要温的书一一放在殿下顺手的位置上,一边说道:
“今日殿下对阮六姑娘出言解围,就怕大殿下心存不满。”
萧闻璟坐在书房的窗边,外边凉风萧瑟,树杈失去了葱郁的绿叶妆点,只有外皮皲裂的枝干,在暮色里就好像迟暮的老人在苟延残喘。
不过若让阮灵萱来看,这些枯枝败叶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
她的眼睛看这个世间,好像和他的不一样,总能使人感到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