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因为『芷鳶』……」轻握起搁在腿上的双手,她说:「是风箏啊。」
风箏?思索了几秒,我才恍然大悟。是同音字!「芷鳶」跟风箏的古名「纸鳶」是同音的,但因为风箏就讨厌自己的名字吗?我有些想不透,该不会她讨厌菱形还是箏形吧,啊,还是说她有惧高症,所以讨厌要飞到天上去的风箏?
嘖,绝对没这么单纯!想想,同样是女生的夏皮说不定能理解?不过……连她都说自己脑袋不健全,问了恐怕会得到十万八千里远的答案。
「风箏总是被人掌控着,可能有天会脱离牵制吧,却又没办法找到方向。」大概是我一脸无法理解的样子,芷鳶便自己开口解答了。「所以才不喜欢呀。」
闻言,我认真地咀嚼着这番话的涵意。
「换小柔了。」下一秒,紧握手掌的芷鳶站起身来。现在轮到女生倒数第二棒,那是小柔的棒次。瞥见芷鳶用唇语悄悄说了加油,我扬起笑容。
肯定是她无声的加油奏效了,这一棒,小柔整整拚过两个名次,差一点点就能追上第三名的班级;等女生最后一棒出发后,轻轻松松就与第三名并行,在换棒给男生时,已经领先了一段距离。
「就算队伍没有你在内,你也早就有归属感了吧。」 有归属感才会在乎,因为不能下场而难过,也才会想帮团体中的人加油打气。
「怎样才算是有归属感,其实我不太知道。」芷鳶的情有些恍惚,或许正在回想某些记忆吧。
我还以为绝不会从她口中听见「不知道」、「不懂」、「不了解」这类的字眼,但每次跟她接触过后,都会觉得自己所瞭解与猜测的,不过是关于她的冰山一角。
怎样算有归属感?用口头讲也讲不明白,毕竟很多事都要用心来体会,而不是听过就算懂了。
「呃,我也不太瞭。」我很诚实,「你迟早会懂啦,感觉对了,就对了。」
连我自己都觉得很烂的回答,却让芷鳶笑出声来,那是非常很悦耳的声音,跟她平时细弱的嗓音不同,她的笑声多了生气,很清爽却在我耳边不停回盪。被她那双盈着暖意的眼睛看着,我感到格外紧张,心跳也开始变得不规则。
我想,我是真的喜欢她,就算才认识几个月,就算对她瞭解不深,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她所吸引,她的一举一动都能在我脑海里烙下痕跡。
「学长,我喜欢你的答案。」止住笑,她偏着头说。
嘿嘿,哈哈哈!可以把后面三个字选择性忽略吗?我摸着后脑杓傻笑。
「有些事不可能马上懂,你说出你的想法,却没有硬要我接受,这样很好。」芷鳶用手背擦去落到颊边的水珠,眼又突然间深邃起来,「而且……有些事懂得太快,会很痛苦。」
「啊?」她最后的话岔出我的理解范围,让我一头雾水。
「呵呵,没什么。」转头看我,芷鳶的笑有些俏皮可爱,「学长,其实你是来安慰我的吧?」
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我整个舌头打结口齿不清,「安慰,你说我吗?我、我是路过!对,就是那个,路过……」
结果因为我的拙样,芷鳶反而笑得更开心了,眼睛都瞇成弦月的形状。唉,虽然被当成笑料,不过如果有让她的心情好起来,也算值得了!谢天谢地,不然我会觉得自己一点用也没有。
「快到最后一棒了。」我道,本来想多说一句「不晓得会不会赢」,但在思考过后便中途打住;不在她面前提起输赢,我想对现在的芷鳶来说会比较好一点。
一年级的最后一棒都是些可怕的傢伙,气势惊人虎背熊腰,希望二年级的身材可以平均一点,否则我站在中间肯定很不搭嘎。边想,我边看着临时换到最后一棒的紫红毛蹬墙出发,他们班已经追到第二名的位置,还有最后的机会可以抢下冠军。
「不行,发挥得不够……」然而,紫红毛刚出发没多久,芷鳶就喃喃地说道:「力量不够,速度也不够,他今天好反常喔,应该可以表现得更好。」
馀光瞥见她坐回椅子上,我偏过头,她情中显而易见的失望映入我的眼帘。
已经预测到结果了吗?对上我询问的眼,芷鳶勾起嘴角笑笑,点头。
没看过紫红毛练习的我无法评论他的状况,但他跟其他班的最后一棒比起来还是算快的,稳稳地划水前进,努力缩短跟第一名的差距。然而,二十五公尺的距离太短,不够追赶,他很可惜地维持同样名次到达了终点,拿下第二名。
周围有些同学们开始欢呼,八成是拿到冠军的班级吧!
「已经很好了啦,」我很真诚,却佯装打哈哈地说:「相信我,二年级换你下去游,肯定第一名没问题!」
「呵呵,希望囉。」打起精,芷鳶指着我穿运动服配泳裤的怪异衣着问道:「学长,你等等也要比赛了吗?」
「喔,对啊!」扯扯溼了一半的运动服,我问:「要来帮我们班加油吗?」
轻摇了摇头,芷鳶的双颊浮起羞赧的緋红;可能怕我误会她不近人情,不想帮忙打气,又连忙补上一句:「可是,我会坐在这里帮你们加油!」
远远望见对岸的夏皮跟棠在对我招手,我朝他们点头,接着转身将右手伸到芷鳶面前。她不明所以地抬头看我,而我在下一秒将手掌摊开,用紧张却又兴奋到颤抖的声音说:
「写个加油吧,我会拿第一名回来给你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