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占:“咦?看墓地风水为什么没叫我,我可是专精天文地理的太史令啊。不行,我要去看看。”脚步声渐远。
燕偈另一只手把被子拉高了点,又闭上眼,尽量压下盛怒的心潮,平缓地出了一口气。想来……朕能活到这个时候而没被身边人气死,已然很了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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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气了一场,燕偈的力气居然恢复了一点。他披上裘袍,往御苑走去。
公主不在城外,就是在花草树木之间。御苑之中向来不容许种过高的树,是为提防刺客埋伏之故。不过鉴于多年之前就有一大胆狂贼冒犯了潜龙之时的皇帝,有没有高树,龙裤照样飞走,所以御苑中有一角,已经是枝杈层层迭迭,春天时叶如重云,隐天蔽日。
现今已是秋后,枝叶凋敝。燕偈一眼就看到树杈上蹲着个小小的背影,无奈唤道:“小面。”
小面回头,表情惶惑,小脚往下探了探,又飞速缩了回去。此景生动地展示了她的困局。
燕偈:你娘知道你轻功这么差一定会大醉一场的。不过考虑到小面还是个换牙的孩童,能窜上树已经实属不易。
然,我轻功未尝不利。燕偈随手解袍,也不叫宫人,自己援臂开始爬树。
就当最后一次亲子活动吧。下次这种精头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他爬到小面身边已经出了一身热汗。但他踌躇满志低头往下看时,又出了一身冷汗。冷热交替之下,他头晕目眩。
小面抱着腿安慰他:“没事的,等到人发现我们就好了。”
而燕偈紧紧抱着树杈:“……可我让人不要跟来。”
小面眨眼睛:“爹爹好笨啊。总是把事情做得稀巴烂。”
燕偈:“……。”他哀婉抬头,努力把身体坐正,轻轻拍了拍小面的脑袋:“少说两句吧。越说口吻越像她了。”
晚秋的风娑娑穿过。燕偈闭上眼,低喃道:“这里却是个僻静好去处。小面,你很会找地方。以后如果得空,我会常来。”
“若每次都只是上得来,下不去呢?”
“那就等吧。”他还是闭着眼,声音愈发疲乏,“小面,从前跟你讲的道理不多,可现今还是多少教你一些——人活着也会遇到这样的境况,上得来,就下不去了……那就只能强捱着。”
“嘻嘻。”她笑,“怎么还是这样的胆小怕事!少说两句吧,越说口吻越像从前。”
燕偈静了一下。他抬手遮住自己眼眉:“……朕并非胆小怕事。只有恐高,是无能为力的顽疾。”
小面不管他弯弯绕绕挽面子,探出身去歪头问:“你是谁?”
恶贼手握一片刚刚踩碎的半截琉璃瓦,对着阳光照了照。她低头,把光线折入小面的眼瞳。小面恼怒地呀啊一声,捂住眼睛。
小粮把琉璃瓦扔开,幸灾乐祸:“我自然是你最最亲爱无人可敌的亲娘。”
小面更怒,扒着树干,双腿有力一蹬,立即飞身扑去:“胡说!”
燕偈放下手:“……等等,小面,你会轻功的吗?”
和不速之客打作一团的小面回头:“……。”她露出事不关己但又有一丝愧疚的表情。
啧。只有燕老二受伤的世界又一次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