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虽觉对方于自己同姓之事有些巧合,然天下姓王谢者不知凡几,扬州又非王谢祖籍,他们倒也并未认为对方与自己同族。
大约不过是五百年前是一家罢了。
但即便如此,二人也因这份巧合而对对方态度好些,继而导致双方关系看上去因交换姓名而缓和许多。
“将阁下赠送的菜式又送予阁下实属失礼,然阁下赠送的菜分量过多,在下与书童二人实在难以用完,未免浪费,只好借花献佛,请阁下也一同用餐。”王晏之道。
谢扶光:“……”所以这回是他自作自受?
“无碍,左右我也尚未用午膳,公子请。”
二人平时倒也并非顿顿山珍海味,可如今日这般只能吃素菜,不见半点荤腥,那也只有守孝时期会有此待遇。
这顿饭吃得格外久,但在二人的努力下,这顿全素宴,还是被他们吃完了。
也是这时,王晏之还问:“昨日为阁下算学精湛所折服,心向往之,今日能与阁下相见实在有缘,谢某愿与阁下以文会友,然阁下却分席而坐,屏风相隔,可是在下言行有何不妥之处?”
有何不妥之处?在场包括流光都在想,公子你心里真的不知道吗?
谢扶光顿了顿,才出声道:“公子误会了,是我近日受凉,受不得风,才设下屏风,昨日之事也是有缘,亦是公子自身才学出众,方得此景,我又怎会因此对公子不满。”有也不能说。
明明是体面话,王晏之却仿佛当了真,笑道:“既是如此,在下便放心了,在下昨日初到扬州,对此地不甚熟悉,阁下既然在此开设酒楼,想必对此地了解颇深,可否劳阁下在这几日带谢某在扬州游玩?”
“自然,中途阁下所花费需求,皆算于谢某一人身上。”
谢扶光:“…………???”
他是缺银子那种人吗?
失策了,他就不该因为客气而说出那番话,此人似乎极会得寸进尺。
他沉默良久,王晏之此时还在安静等待,出声提醒道:“阁下?”
谢扶光抿了抿唇,“我在扬州后鲜少出门,实在不知扬州有何游玩之处,若是谢兄不嫌弃,不如让我家小二带你,他生于扬州长于扬州,自然比你我更熟悉。”
王晏之开始沉声,仿佛自己整面临着一个严峻的大问题。
“可谢某是与阁下交往,而非阁下的小二,若是无阁下,那这游扬州也无甚意思。”王晏之态度坚定地拒绝。
谢扶光闻言却微微一愣。
朋友吗?
谢扶光在后宅中有亲人,有同样是双儿的密友,却还从未有男子以他为友。
他下意识伸手轻抚过额头,却并未用力,似是在抚过什么印记。
“承蒙公子不嫌弃,在下当尽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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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下时,身边的落云拼命朝他使眼色,然而谢扶光却全然无视,仿佛并未看见。
闻言,王晏之便是一笑,“那谢某便先在此多谢景弟。”
双方定下约定,今日之聚也应当结束。
王晏之起身告辞,谢扶光也并未挽留。
待他离开,落云才没忍住开口,“郎君,您与那什么谢公子不过见过两面,相识两日,怎得就与他交往上了?虽说咱们来扬州是得到府中允许,可府中允许您来扬州经商,却未让您来扬州交友。”
“您与外男接触的消息若是传回京城,也不知会不会影响王家对您的印象,若是未来姑爷心中不满,您将来嫁入王家,可要如何是好”
江南是江南,京城是京城,江南男女大防并没有那么严重,可他们终究还是要回到京城。
落云并非是阻止谢扶光和外男往来,而是担心谢扶光这样做对他的影响不好,将来日子不好过。
谢扶光心中明白他的意思,也知他是为自己好。
世事如此,他便是怨,也怨不得落云,何况这些年下来,他也早已习惯,心中的怨都淡了。
明明他在算学方面的天赋百年难遇,府中却仍是最重视不如他的兄长。
明明堂兄轻易便能前往各地游学,而他想要来扬州,都得在订下婚事后。
兄长们都是先成家后立业,三十而立都可,可他仅有一年半载的时间来做自己喜欢之事,将来若想继续,还得得到未来夫君的首肯。
此番种种,皆是不平。
谢扶光改变不了这种不平,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有限的条件里,做自己喜欢的、想做的事。
他已有双儿和女子为友,正缺个为男子的友人。
那么,就暂且试试这位“谢公子”吧。
“公子,您来扬州也有半月,距离您与王家公子定亲的日子也已经过了一月有余,你们虽素未谋面,却也是未婚夫妻,婚后磨合不如现在提前培养感情,定亲后,您似乎还未表过态?”落云想了想道。
谢扶光眼眸微凝,视线落在桌上的富贵牡丹绣图上,沉默片刻后道:“扬州丝锦正好,帮我置办一批,送去京城。”
落云这才松口气,“是,小的这就去让人办。”
说罢,他便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主仆二人说话间,殊不知另外一边也有相似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