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明清看了看这屋子里的东西,愣了下,原来,一个人活在世上的痕迹,也就这么点而已。
微小到不值一提。
他累了,不想回房间,就在这里的沙发上窝了下来。
夕阳渐渐回家,晚霞也跟着褪去,天地都陷入黑暗里。
虞明清睡在这黑暗中,心不宁。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接触过太多和江折意有关的东西,晚上他也梦到了和那些相关的过去。
他看到了自己曾经作为课代表帮老师批改作业,其中有一份,就和江折意收藏起来的那张如出一辙。
他看到每次参加活动,无论是文娱还是体育,都有一道身影默默站在人群中,在拍摄其他人时,总要“一不小心”把他也拍摄进去,还老是在他最耀眼的时候。
还看到,自己放学时,将校园卡遗忘在桌上,而后有一道身影路过时,校园卡便不见了踪迹。
……
虞明清正静静看着,看着那些自己不知道,自己曾错过的过去,直到那道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逐渐长大,逐渐变成记忆里的那个江折意。
对方抬起头,和他对视。
不知从哪儿来的一根香烟忽然出现在他手心里,并且还已经点燃。
两人都在这空无一人的教室,静静对望。
“虞明清。”他喊。
虞明清看着他。
“我已经死了。”他语气平静。
虞明清的心忽然一痛,只是面上不显,是和江折意如出一辙的平静。
“嗯,我知道。”
他并未移开视线,而是贪婪的看着对方,大概也只有梦里,他才能看见对方如此生动清晰的模样。
他舍不得移开视线,因为他知道,只要梦醒,一切就会变得模糊,甚至遗忘。
江折意将半截烟丢在地上,踩灭火星。
“我都已经死了,那过去说的做的,都不作数了。”他说。
面对虞明清,他难得没有言语尖刺,冷嘲热讽,只是简单又平静地叙述一个事实。
虞明清看着他半晌,还伸手想要去触碰他,只是手才抬到半空,又放了回去,还背在身后,掩饰那微微颤抖的指尖。
“你说了不算。”虞明清说。
“除非你活过来,亲口对我说。”
江折意笑了一下,“我已经说过了。”
虞明清眸光微沉,“不,你没有。”
江折意收敛表情,说了一句:“不要执迷不悟。”
说罢,他像一缕青烟消失在原地。
虞明清忽然从梦里惊醒。
他喘着气,睁开还有些迷蒙的眼睛,等他意识清醒时,梦中的事果然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就连在梦里觉得是见这样的模样,现在渐渐回想,也只能回想起一个陌生的,模糊的面容。
根本不是江折意。
可那些感觉却那样的真实,仿佛真的见到了对方。
但实际上,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黑夜是最能隐藏的时候,虞明清没开灯,放任自己沉浸在这黑夜里,不让任何人看清。
江折意捡到他的时候,虞明清除了走投无路,还有些自暴自弃,他其实不在乎江折意要他做情人还是做什么,他都无所谓。
在江折意说没有他的允许,永远不许离开他时,他也没反对。
他想,反正自己也是个一无所有的人,既然江折意想要他,那他就一直留在他身边,哪怕已经不需要江折意的帮助,也从未想过离开。
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开始和结束,都由江折意制定,虞明清从没有给自己留主动权,从前他的清正是面对所有人,后来,他的清正只面对江折意一个人,只有在他面前,虞明清才愿意做一个君子。
江折意给虞明清套上了枷锁,只是对虞明清来说,这并不是枷锁,而是一种约束,是牵引,是系在他身上的一根线,让他不至于随风飘散漂泊无依。
在外人眼中,虞明清给江折意做情人这段经历是屈辱,一朝翻身,肯定永远也不会想再提起。
江折意的死,正好帮了虞明清一把,甚至圈内私下隐隐还有一个离谱传言,说江折意的死就是虞明清做的,只是过于离谱,始终没人敢传到虞明清耳中。
戒指是有将人圈住,束缚住的意思,江折意给他们订制戒指,除了常见的传统的意义,未必没有这个意思。
那本是江折意给他们的最终约定,关于终身的约定。
只是在还没送出去的时候,就没了机会。
江折意最后明明都给江淮鹤和律师打过电话,没道理没有机会给虞明清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