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缪哭声很轻,只有抽气时不甚通畅平稳的鼻息,眼泪是热的,先是烫到岑晚的脖子,滑落的瞬间变得冰凉。
我爷爷死了。
我没有爷爷了。
我不想让他死。
我好难过。
……
“我知道……哭吧,哭出声来能好受点儿。”
岑晚拍着他的肩膀劝,又搂紧了些。
钱缪哭着笑出来,声音呐呐,“你笑话我。”
“我没有!”
她着急地反驳,话音未落明白过来,他大概只是为了缓和气氛。一个大男人,钱缪还是在乎面子的。
“……那有人会笑。”他嗓子里含混,靠近岑晚的颈窝蹭了蹭
“谁敢笑?我抽他!”
钱缪轻嗤,侧头在她湿润的脖子上亲了一口,又弯回去抱住,把大半重量放在岑晚身上靠着。
“爷爷去了更好的地方,喵喵,你要为他开心啊。”
岑晚嘴笨,根本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这句说完她自己都想要掉眼泪了。可是她不能哭,现在明明钱缪更脆弱。
“……之前贺叔叔说,他会找机会给爷爷、给爷爷平反……可是这机会,这机会,旺旺,你说怎么就这么难等呢……”钱缪哽咽着,“爷爷没有……他不会——”
“爷爷没有做错事,你也没有,大伯没有,爸爸也没有……我知道,我知道喵喵,大家都知道的。”
岑晚环着的他的脖子,手抬起来悄悄抹了把自己眼角的泪。
“……可是爷爷看不到了……”
“他一定能看到的,在天上看呢,你不是说爷爷是枪手吗?那肯定眼儿特好,什么都看得清楚。”
“……你知道吗,刚到多伦多的时候,有一天我去医院给爷爷送饭,病房门上有一条玻璃,我要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爷爷在哭……”钱缪哭声渐大,间隙里吭哧着嘲讽地笑出来,“他在哭……哭的像我现在这样,我不敢进去,下楼跑了两圈儿,下大雪呢……”
这个画面对钱缪触动太大了,可是她一直埋在心里,跟谁也没提过。
他没法告诉钱知洲和缪茵,怕他俩知道了心里更不好受,压力太大。他也没法和他的哥们儿们吐槽谈笑,对于听的人只会感到沉重和负担。
钱缪现在抱着岑晚,不知怎么就竹筒倒豆子全都讲了。
“旺旺,你说他有多伤心呢……我爷爷,我爷爷那么好……”
岑晚沉默不答,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脊背,两腮都咬僵了才忍住不哭。
“怎么不吱声儿了?”钱缪哭过一阵,缓了口气问
“不知道该怎么劝你。”她懊恼地实话实说
“笨。”钱缪叹气,还带着哭腔,直起身子的时候用手背擦了脸,“那你回来干什么?”
她回来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道。”岑晚把他的两只手牵过去,十指扣紧,低着头
“说你胖你就喘!担心我。想陪我。编还不会编啊。”
钱缪的声音嗡嗡黏黏,歪着脑袋不高兴地哼。
“你特别坚强,什么都能处理的好,我帮不上你的忙,我打车都走到一半儿了又回来,你说我来干什么?就是想看看你。”岑晚看着他,表情认真,“可是你好像也没那么坚强,我有点儿后悔,你能懂我意思吗?我害怕看见你这样,我难受。如果我没来,你会不会好点儿?”
“不会。”
钱缪吸了吸鼻子,重新弯下腰把她抱住,姿势很扭曲,更像是岑晚抱住他。
有挺多时候岑晚真的不聪明,可是真诚而透亮,说着最笨拙的话,却能直戳进钱缪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我需要你。”他卸下所有强悍的伪装,露出毫无体面可言的精疲力竭,“你来了才好。”
钱缪一直都舍不得放岑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