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不可以提一个小小的建议?”她摆出一副苦恼的样子。
“什么建议?”豆豆露出疑惑又好的表情。
萧缓对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豆豆往后不可以叫我姐姐,嗯…你可以叫我缓缓姨!”
“没问题!”虽然不明就里,豆豆答应得倒甚是豪爽。
李春雷被一大一小煞有介事的击掌相约逗笑,抬手点了点豆豆的小脑瓜,“那你是要听秘密,还是滑旱冰?”
豆豆皱眉思索了一瞬,然后牵起萧缓的手,可怜兮兮的问道,“姐姐,哦不,缓缓姨,我能不能改天再听你讲妈妈和舅舅的小秘密?”
萧缓摸摸他的小脸,笑得一脸宠溺,“当然可以!”
“欧耶!”豆豆一边欢欣雀跃,一边拖着舅舅去前台帮他领取滑冰鞋。
李春雷单膝跪地,伏下身子替他换好鞋,系好鞋带,戴好安全护具,然后指着靠近大门口的一张休息卡座,“记住这个位置,待会儿结束后就来这里找我们,好吗?”
豆豆乖巧的点点头。
他站起身,目送小男孩像一只灵活的小燕子滑进溜冰场,再折返回来领着萧缓去到那张休息卡座。
萧缓两手托腮,笑眯眯的注视着眼前的男人,“没想到豆豆竟然是燕儿姐的儿子,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应该告诉我的,害我…”一个嘴下急刹车,她急忙捂住嘴巴,好似咬到了舌头。
“是我疏忽了!”李春雷避开她殷切的目光,转头看着溜冰场,试图用眼追寻豆豆的身影。
萧缓不以为意,她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自动屏蔽掉了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疏远与隔阂。“那燕儿姐呢?她还好吗?自从她和憨伯离开林云村,我们便再也没有联系过,我真的很想她!”
他低下头,嘴角微微上扬,但那微笑中透露着无尽的悲伤。
她心下一凉,瞳孔不安的震动,下意识挺直了腰杆,身体倾向李春雷,“燕儿姐怎么了?”
他的双手握成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脸上的表情愈发暗沉,好像承载了整个世界的痛苦,声音轻缓而嘶哑,几不可闻,“她…去世了!”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扯起嘴角追问,“什么?”
过了片刻,她感到天旋地转,噩耗如同晴天霹雳般向她袭来。
“缓缓,你真好!”
“缓缓,我最喜欢你了!”
“缓缓,我来找你玩哩!”
“缓缓,你咋个才回来,我好想你!”
……
脑海中不断翻滚着李燕儿留存在她记忆中的样子,有娇憨,有可爱,有糊涂,有明媚…鲜活,又生动!她不敢置信,那个纯真无邪的燕儿姐居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她还那么年轻,那么漂亮…难道生命真的如同草芥,轻而易举便能折损?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被浆糊黏住。
李春雷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受她感染,眼眶微微发热,闭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仿佛这样便能将满腔浊气尽数散尽。再次睁开眼睛,他的脸上复又绽开熟悉的笑容,一对酒窝若隐若现,盛着令人心酸的温柔,“不必介怀,已经过去三年了,阿姐…早登极乐了吧!”
萧缓颤了一下,好似才回过,面上色依旧木讷,“怎么…怎么会?燕儿姐…那豆豆怎么办?”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旱冰场上的小男孩,色晦暗莫辩,“自阿姐去世以后,我便将豆豆带在身边照顾。刚开始啥也不懂,既不会照顾孩子,也兼顾不上工作,两头忙两头错,让他受了不少罪,也吃了不少苦!”
短短两句话便道尽了那几年的所有无奈与磋磨。萧缓仿佛感同身受,不仅对豆豆心生怜爱,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更是满怀疼惜。她情难自禁地伸出双手,试图温暖他的手,却被他避开了。
“好在他平安健康的长大了,我也有了比较稳定的工作,一切都在逐渐好起来…想必阿姐在天之灵,也能获得稍许宽慰!”
周遭的一切不复存在,她的眼里只有他。然而他的眸色朦胧,仿佛隔着一层飘渺的云雾,令人望不进他的心里,更像有一段无法丈量的距离,横亘在彼此的面前。
她顿时心乱如麻,头脑发懵,已然忘记此行的初衷,“燕儿姐因何去世?豆豆的爸爸呢?还有憨伯,他们也是豆豆至亲至爱的人,为何只有你一人照顾他?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春雷低下头看着斑驳陆离的地面,像是在回望一段支离破碎的前半生。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周身都被萧缓眼里散发出来的复杂而又强烈的情绪层层包裹住,越缠越紧,密不透风,令他难受,令他窒息。
他起身走向柜台,片刻后,拎着两瓶矿泉水回来,一双黑沉如墨的眼睛定定的望进她的眼底,嘴角泛起一抹苦涩至极的笑,“故事很长,你要听吗?”
回忆湿透了天,是谁的眼角决堤了思念,那一抹心疼又占据了谁的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