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天把这讽刺看在眼里,却没有什么表示,依旧不紧不慢地追溯着往事,事到如今,他仍然相信南寄傲听完之后能谅解他的苦心。
「然而,第一个意外出现了,你九岁那年老爷子遭人暗杀身亡,没有了老爷子在上面镇着,南家就跟失控的疯牛一样横冲乱闯,在老爷子刚刚去世的那几年家族势力急剧膨胀,我虽继任为家主,却也无力约束,只能不断满足他们的欲望,避免他们别做出什么危害江山社稷的事情来。」「你错了,人的欲望怎么会有满足的一天,姑息只会养奸。」
「的确如此,可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
「你北上游学的时候,二弟他们来找我,说他们已经知道换子的事情了。他们质问我,我们南家为什么要为他们独孤氏做到这个份上,老爷子帮他们打下江山不够,还要为他们家养孩子,把自家孩子推进狼窝。他们坚决反对恢復你的真实身份,他们要扶那个庸才继位,彻底让大央易姓。我打消不了他们谋反的念头,反被他们软禁起来;嫵娘也被他们买通身边的人,得不到任何消息;冉松阳则被他们派出的杀手追杀,不幸身葬悬崖。」
「原来松阳老师真的不是采药时失足坠崖。」
「冉松阳的武功是老爷子手把手教出来的,远非一般高手能及,采药能摔死,简直笑话。你应该早就怀疑了吧,只不过查到南家头上就没再查下去。」
南寄傲不置可否,示意他往下说。
「正是在那个时候,我清楚地认识到南家留不得了,即使最后继位的是你,面对树大根深、盘根错节的南家,你也只会沦为南家的傀儡,大央的稳定与繁荣岌岌可危。于是,我开始策划剷除南家的事情,表面上答应与他们合作,变本加厉地扩张南家在大央的势力,暗地里则搜集证据,为你回来后扳倒南家做好准备。为应对南家可能存在的兵变情况,我以藏于承德书院的三卷仙书为饵获得了九摩儺的支持,没想到,这在后来帮了我大忙。」
「九摩儺帮你逃出大牢,而你却杀了他,冒充他篡夺了大祭司的权力。」
「没错,但这只是无奈之举,若无独孤煦从中作梗,你回来后可依计除去南家登基为帝,我也不必兵行险招。所以说,独孤煦的插手是第二个意外,当然,也是最大的意外。不论是我还是二弟他们,谁都没有想到那个贫民窟里的贱种会如此迅速地崛起,顺着我为你留下地线索,雷厉风行地击溃了南家,把我们全部逼上了绝路。
「是他,独孤煦,窃取了原本属于你的一切。彼时你我俱身陷囹圄,你重伤在身,无法移动,我只好把帐本名册交给你,助你在万不得已之时保全性命,并要你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且不能让大央的江山落入外姓之手,因为这两条是你东山再起的前提。而你都做到了。」
南寄傲轻轻用鼻子发出一个声音。
「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把九摩儺的势力转变为自己的势力,又想尽了办法操控那个无法无天的太子殿下,诱使他陈兵边疆,对大央形成威胁之势,计画与你取得联系之后,协同北域的慕容隆一齐围攻洛阳——不要惊讶,我的人看到过你跟慕容隆见面,所以我调查了你在北域的真实情况——迫使独孤煦退位。论嫡论长,你皆在他之前,他让位于你是理所应该。」
「可是你没有料到独孤煦派我来南境送亲,更没有料到我居然说服了火澄退兵,所以当火澄怒断洛水源头时,你乐见其成,袖手旁观,还向火澄揭发了我秘密跟大央联络的事情,一来我的资讯送不出去,独孤煦不会撤兵,二来火澄对央国的仇视会进一步加深,提早进攻大央。」
南云天讚赏地点点头,「虽然你跟火澄的感情是我未曾预料到的第三个意外,但这个意外已经被扭转回来,不仅不会影响全局,还会有利于下一步计画的实施。」
「孩子,属于你的时代就要来临了。」南云天停顿了一下,敲了敲桌沿,示意南寄傲看棋局,这时,棋盘上所有的黑子都在茶水的浸泡下褪了顏色,满盘棋全是白子。
南云天站起身来,走到南寄傲身边,扶着他的肩膀,凝视着那张酷肖自己的年轻面庞,声音中压抑着几欲喷张的激动,「大央的皇位已是非你莫属,南境的疆土你也唾手可得,甚至北域,你都可以势在必得,不是吗?孩子,我们的愿望就要实现了,你,即将成为天下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