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啊,」伯安很轻松地说,连眉毛都挑起来了,「走过去,拍拍她肩膀,她转过来,在她还没对你开火的时候快点说对不起,就这样。」说完还拍了两下手。
「干!」我骂了出来,「一点建设性都没有!」
我问育佐:「喂,我想跟张怡淳道歉,要怎么找机会?」
「啊?你要跟那隻火鸡道歉?」育佐歪着脸说,「为什么啊?」
「干!为什么你的反应跟伯安一样?」
「呃……啊……」育佐想了一想,「因为通常火鸡都是烤来吃的,没看过人要跟火鸡道歉的啊。」育佐说。
「因为染头发事件……」我有点无力的说。
「喔!那件事喔!哇哈哈哈,那巴掌甩得真是晴空万里,响彻云霄啊。」育佐很开心地说。
「跟晴空万里有什么关係?」
「没什么关係,只是响彻云霄前面加个晴空万里,唸起来比较顺而已。」
「……喂……我是很认真的。」我说。
育佐看了看我,收起了玩笑样,很正经地想了一想,「啊!我想到了!」他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天花板说「走过去,拍拍她肩膀,她转过来,在她还没对你………喂!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啊!」
靠他们两个肯定一事无成,我只能自己想办法。
但我总是不得其门而入,时间也一天一天过去,就这样一直到了毕业典礼当天,那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了。
毕业典礼,所有的毕业生都坐在活动中心里面,儘管都在同一个空间里,天堂那一边特别地安静而且有秩序,地狱那边则是玩起了丢可乐瓶跟拿打火机烧别人椅子的游戏。
不在天堂也不在地狱的我们,虽然没有丢可乐瓶也没烧椅子,但是我们全身都是湿的,因为在典礼之前,我们在玩猜拳,输了被泼一盆水。
所以我们进活动中心的时候,三个人身上都在滴水,遇到认识的隔壁班同学问「阿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全身溼撘撘?」,育佐的废话性格发作,回答说「别靠近我们,这是尿。」,然后我们附近就瞬间静空了。
因为步鞋也溼了,所以走路的时候都有「凑凑凑凑」的声音,而伯安的鞋子是nke的,有气垫在下面,但是气垫好像破了,所以他走路除了「凑凑凑凑」之外,还有「噗咻」。
训导主任看到我们,那眼像是要冒火一样,但是他看到我们胸前口袋上方别着「毕业生」三个字,他大概一时间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对我们摇摇头。
「毕业的离别感伤」这种情绪在我们班其实没什么作用,因为我们恨不得赶快离开国中。但其实心里又很明白,高中跟国中的生活是一样的,差别只在年纪跟唸的书不同罢了。所以我们很矛盾,很尷尬,但又必须在矛盾当中找方向,在尷尬当中找快乐,不然日子不好过。
我们的国中校长很厉害,应该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强的催眠师,他不只在上台说话的时候能瞬间催眠许多人,最厉害的是当他说话一结束,所有睡觉的人都会立刻醒过来并且非常用力地鼓掌。
金式世界纪录应该到我们学校来测试一下校长才对,看他能在同一时间让多少人睡着,我有信心他会拿到「史上最强催眠师」的奖状。
我在校长把毕业典礼变成一场打瞌睡竞赛的时候写了一张纸条给张怡淳,要她在典礼结束之后到活动中心后面的那棵大树下。但是她一下子就把纸条传回来。
『没空!』
纸条上这么写着,那个惊叹号还特别用笔涂的又粗又黑。
「我只想跟你说些话,一分鐘就好了。」我回传。
『你可以现在用写的!』很快地,纸条又传回来了,那个惊叹号比上一个要小一点。
「我觉得用说的比较有成意。」我回传。
『并不会,其实都一样。』她这次没用惊叹号了。
「既然都一样,那让我用说的吧。」我回传,而且我发现我的上一句「诚意」的诚写错字了。
『你很烦!』又来了,又大又粗又黑的惊叹号。
「说定囉,等等典礼结束,活动中心后面的大树下,我等你嘿。」我回传。
这次她并没有回我话,我在传回来的纸条上看见一个大xx,她把我上一句话给画掉了。
「喂!大xx是啥意思?」我回传。
这次她又没回话,而且连xx都没有。
「我不管喔,我会在那边等你喔。」我回传。
但这次连纸条都没有回来。
过了好一下子,我等得有点急,我转头看向张怡淳的位置。
干,她睡着了。
*这世上大部份的校长,都身怀催眠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