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我禅院直哉的庇护,艾尼亚在这个世界上将寸步难行。
幼稚的报复欲最终迫使着男孩说出了后悔终生的话。
“既然如此,那就趁早走,现在就走,把所有的衣服都脱干净了,把禅院家给你的恩惠都还回来,然后立刻马上滚蛋,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直哉少爷!”葵惊叫出来,但被直哉赤红的眼恶狠狠地钉在原地。
艾尼亚愣了一下,脸上的潮红都消退了些,灵动圆润的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但又很快厌倦地垂下蝶翅般颤动的羽睫,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认错啊,求饶啊,只要你说你不走了我就放下所有的尊严来祈求你的原谅。挺直着腰杆,梗着脖子的直哉胸口剧烈起伏着,等待艾尼亚的低头。
但小姑娘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初雪般的手抹上了腰间的绳带,轻轻一扯,勒了艾尼亚许久的袋带就落在了地上,连着背后精致的带枕一起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一层层衣物穿上去费了许多功夫,但脱下来却极快,很快地上就散了一堆昂贵的正绢,艾尼亚身上就留下了最里面的一层白色的襦襻。
“可以了吗?要是觉得不够的话,这一层我也可以脱掉。”
总算可以痛快呼吸了,艾尼亚脱掉这一堆累赘后舒畅地深吸了几口气,缺氧的大脑可算是没有那么晕眩了,但看在直哉眼里就变成艾尼亚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
心如同掉下没有底的深渊,一直下坠,没有尽头的慌张席卷而来。
如小兽一样清澈的纯黑眼睛看过来时直哉的嘴像被下了咒术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不知所措得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愤怒,惶恐,屈辱,不甘,尊严……
即使和艾尼亚相处了不短的时间,禅院在直哉身上留下的刻印让他无法开口挽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衣着单薄的艾尼亚向昏黄的夜色走去,纤细的脊背在寒冬中依旧挺拔如刀剑,是他握不住的锋利。
“直哉少爷,直哉少爷,这样冷的天,艾尼亚小姐她不能走啊!”
葵扑倒在直哉的脚下,扯着他的下袍祈求着,但已经被艾尼亚毫不留情地决绝离去给彻底激怒的直哉,直接将她踹倒在了一旁。
“她不是厉害吗?让她滚!”
“哎呀,艾尼亚小姐真是太不懂事了,难不成还要直哉少爷去求她回来吗?这让我们少爷的面子往哪里放?”
是啊,这面子往哪里放?
修剪圆润的指甲深深刻进掌心,猩红一滴一滴地坠落在地板上,手心传来的疼痛不及直哉胸口撕裂的万分之一。
不管直哉的院子里是如何乱作一团,艾尼亚身着一件单衣在冬日的夜晚里潜行,觉得身上更加烫了起来。小姑娘还不太清楚吹风受凉就会生病的因果关系,失去了【缠】的保护后她一直都被照顾得很好,这还是艾尼亚破天荒的第一次感受到风寒。
溜出去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按照一个大致的方向,艾尼亚被迫进入的【绝】让她完美地与夜色融为一体,再搭配上揍敌客家的潜行步伐,艾尼亚就这么一个人顺利地摸出了禅院家的高墙,简直有如助。
除了冷得厉害。
艾尼亚觉得头越来越晕,身上越来越烫,在离开禅院家后沿着唯一一条道路全速奔跑了一段时间后就开始渐渐体力不支,眼前一片片发黑。
好难过,为什么直哉要说这样怪的话,艾尼亚想不明白。不管他是个怎样的笨蛋,自己都从来没有嫌弃过他,还一心想要和他做朋友,可为什么只是想要回家就要赶自己走呢?还从来没有这样被人不讲道理地凶过,艾尼亚胸口堵得厉害。
身体越来越沉重,但艾尼亚就是倔犟地一心想要离开这个越待越憋闷的地方,尤其是直哉都说了这样的话了以后。
再也不和他好了!
甚尔哥哥也不在,最需要他的时候就不见了,也不想和他好了!
艾尼亚冻得眼前都快出现幻觉,以为直哉追出来想要拉她回去,但实际上除了影影幢幢的树影,和惨白冰冷的月光,这条路上只有艾尼亚一个人的身影。
幸亏这个冬夜没有继续落雪,就连寒风也停止了呼啸,但仅仅是低温就足以让艾尼亚肢体僵硬,最终不得不缩在路边,期待有没有什么过往的车辆可以捎带自己一程。
也是她命不该绝,在即将失去意识前,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艾尼亚面前,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有些疑惑却惊喜万分地推开后驾驶座的门。
“呀,小姑娘,还记得我吗?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还穿这么点衣服,都冻坏了。”
艾尼亚勉力睁开眼睛,发现是下午见过的加茂爷爷,顾不得这个老爷爷身上的怪,艾尼亚迫切地需要取暖。
“好冷,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