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了,命还挺大。
廖希绕开障碍物,低头挽起袖口,黑和黑衣,衬得人肤色如玉,置身在一片狼藉中,悠闲得好似在花园散步。
他不费什么力气打开了车门,又揪着领口把人拖出来。
“我得罪你了吗?”
乔霖染看向廖希问道,这个于他看来只是今晚初见的生人。
少年不带丝毫感情的漆黑瞳孔,平静得像一口深井,像是在注视他,又似乎只是无机物的反射成像。
手指缓缓收拢蓄力。
廖希看穿他的心思,右手上移虎口收紧,掐死在脉搏弹动的颈下。
乔霖染一手握住手腕试图向外拔,一手扒在喉间纹丝不动的手掌上,自然肤色由于缺氧逐渐变得赤红,血管暴起。
廖希想到路起棋也被这样的力度掐过脖子,因此留下可怖的瘢淤。
左手从口袋里勾出一柄小小的手枪,一路带着也够麻烦。
做得比想象中动静大了点。
“不知道为什么,”
廖希这时开口,没回答他之前的问题,只是将扳开保险栓的手枪抵在他脸上,轻声道,
“突然就感觉,你该死才行。”
枪口亲密无间地挨着柔软的肌肤,沾到暗红的血,是钢化玻璃碎片飞出时,在面上割出的新鲜伤口。
手下的动静渐渐变小了,乔霖染像是挣扎到耗尽力气,掌心打开,双臂松弛缓慢地下垂。
——又猛地一抬,像触底的弹簧,伺机多时。
他偏开头,把持枪的那只手臂往外一打,另一手作势要夺枪。
廖希一眨眼睛,不合时宜地,露出了有些顽劣的表情,顺势向下扣住扳机——
……
“所以礼物喜不喜欢?”
“…哪有人现实里真会专门去瞄准他人下体爆蛋啊!”
路起棋三分愤怒七分无语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传出去的话,你会因为分不清游戏和现实成为网瘾青少年典型。”
“明明是匡扶正义。”
廖希从盘子里叉起一颗圣女果,理不直气更不壮地告状:“消消气,乔霖染先给我下药。”
“那他该死。”
路起棋毫不迟疑地说,又意识到他想扯开话题,
“现在在说你,一开始让傅小姐对我保密,完全不讲还不甘心,遮遮掩掩说自己出了小车祸。后面知道我买了机票还让傅小姐退,结果我从探病流程搜到探监流程,你赔我清白的搜索记录,和退票手续费。”
“说什么赔不赔,我的都是你的。”
廖希轻声细语,扮演起解语花,停顿几秒,叹了口气,
“想对你好一点,怪我见不得别人对你不好。”
听筒里接着传来咔哒一声,窸窸窣窣隔了一会儿,路起棋才重新拿起手机,瓮声瓮气地开口,
“嗯。”
感动哭了?廖希回想刚刚说的话,决心记下来。
“昨天睡觉忘记关窗,好像感冒了。”
先不记了。
“你…对我很好了,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人会对我这么好的,廖希。”
到最后声音渐弱,女孩犹带鼻音的呓语像是流着蜜,淌过一路馥郁芬芳,浇铸成一个甜美的模具,心上人的心又变成英雄的形状,热又冲动的。
听着电话无预兆挂断的提示音,他犹自笑起来。
廖希此时身在一家私立医院,没有生病,被覃光丰以休养之名被关禁闭,勒令反思中。
他推开门,目不斜视地走出去,没有直接坐电梯,而是去到标着安全通道的楼梯,一层层往下,再七扭八拐穿过一层走廊,进入另一个楼梯间。
再继续走,就从住院部到了人稍多一些的门诊,但比起公立医院还是显得空旷冷清,于他不利。
廖希站在正好抵达这一层的电梯门外等待。
“…不行!”
眼前的电梯门缓缓打开,是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交谈,不慎有些忘情,声音稍大了些。
看到门外的廖希,两人往角落挪了挪,等他进来,又小声继续刚刚的话题,
“下午不行,景夫人约了时间。”
狭小的密闭空间中,说话内容一分不差传入耳朵。
廖希瞄了一眼说话人的胸牌,上头明明白白地写着姓名和科室。
世界真小。
电梯门又打开,两个人高马大,表情严肃的青壮年雄性等在门外,进入电梯,各自在廖希一左一右稳稳站定。
“少爷。”
…所以说世界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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