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芙点的红豆姜撞奶,她美滋滋尝了一口,抬头看见街头摆摊算卦的老头,悄声问宁钦禾:“师兄,他是哪个观的啊?”
宁钦禾看了一眼,“那是个老棍,专门忽悠外地来的人。”
老头没啥真本事,学了点皮毛就想靠这个谋生,宁钦禾以前拆过一次老头的台,害得老头当天分文未入。宁钦禾很得意,但后来偶遇老头在吃塑料袋泡汤,又有点于心不忍。
老头嘴甜,从姻缘到前途,能把每个坐下的人吹得天花乱坠,十元一次,收费还算良心,宁钦禾便随他去了,权当这十块是游人花钱买开心。
宁钦禾和小芙讲了老头的口才,小芙忍俊不禁。
笑声引来老头的注意,他看到了宁钦禾,赶紧拎着摊子跑路到别处。
见状,宁钦禾笑起来,吃了口酒酿小圆子,像醉了般开始畅谈未来:“嗝……等我以后老了,也支个算卦小摊。天气好就出摊,下雨就旷工,自己当老板,谁也别想pu我。”
小芙向往地说:“讲的我也想去摆摊了。”
两人就小摊业务展开了一系列的交流,没注意一旁徐云书拿勺子的动作滞住。
听宁钦禾谈到占卜,徐云书记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几年前,宁钦禾刚入门,兴致勃勃地想施展本领,给人算卦。
行内有句老话:算命莫算己,算己死无疑。
宁钦禾不能算自己,便找到徐云书,给他起了一卦。
徐云书问前途,宁钦禾不肯,偏要给他算姻缘,徐云书无奈妥协。
宁钦禾虽不像徐云书那样能驱鬼走阴,但他在占卜上颇有天分,短短时间内便融会贯通。
可这一次,使劲浑身解数,得到的是一团迷雾,这让宁钦禾备受打击。
徐云书对占卜的结果不甚在意,没有主动询问。
宁钦禾不服,回去又翻了各种杂书,最后兴冲冲跑去对徐云书说,不用担心,有缘人会主动栽倒在他面前。
徐云书清晰记得,宁钦禾用了个“栽”字。这让他不免联系到那晚倒在门口的女鬼,也是一下栽倒在地。
现在回忆起这件事,徐云书顿时吓了一跳,口中芋圆嚼了快百下,脑中一团浆糊。
宁钦禾占卜的水准高于他,连师父都曾夸过。
有缘人栽倒么……
越想下去,徐云书的色越复杂。
“……师兄师兄?”
小芙的声音响起。
徐云书没听清她前面的话,咽下那块嚼烂的芋圆:“嗯?”
小芙又说了一遍,一脸好:“师兄,我们身边真的有那么多鬼吗?是不是现在街上哪里也有啊?”
清云镇的鬼大多被徐云书遣送去轮回了,何况此时是白天,哪会有什么鬼出没。
徐云书笑笑,象征性地环顾下四周,没见到鬼,被走来的一个路人夺取注意力。
那人五六十岁的模样,死鱼眼,满脸横肉与褶皱。
他头发灰白,挽成了混元髻,用一根断筷固定。身穿破旧的道袍,背个棕色布包,腰间挎了个陶瓷小茶罐,走路时小茶罐前后晃着。
正常情况下徐云书不会这么无礼地紧盯着一个人,哪怕是个眼生的老道士。可徐云书分明感觉到他那陶瓷茶罐中有蹊跷,是愁,是怨,是来自阴间的戾气。
徐云书几乎瞬间确认,那罐中装的是破碎的残魂。
目光上移,果然看见老道士有着和他一样的浅瞳。
徐云书心道不好,这是个灭鬼师,那背包里装的,估摸是他的法器。
他移开视线,低声说:“不早了,吃完我们早点回去。”
小芙背对着马路坐,没看见老道士,“哦。”
宁钦禾皱了眉,他辨不出老道士茶罐的秘密,但心觉告诉他,此人和他们不是一道。
“师兄……”
徐云书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宁钦禾把问题咽回去。
街道上各个店铺里的人开怀畅聊,挑着豆花的小摊贩边走边吆喝,一派热闹景象。
老道士却像身处空旷无人的境地,走在路中间,小摊贩都要绕着他。老道士目不斜视经过了他们,脚步很轻,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人。
徐云书见他绕进一家旅馆,收回了眼。
但愿他只是恰巧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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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途中,宁钦禾还是忍不住问了。
徐云书对他直言:“灭鬼师。”他放低声音,没让小芙听见。
宁钦禾讶然,灭鬼师修的道和他们相悖,怪不得他对老道士没好感。宁钦禾走了几步,突然问:“之前那个女鬼还在山上吗?”
徐云书脸色不太好。
他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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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出自元稹《离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