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他理应更完美地扮演好女婿,这样巫慧敏才会放心将“生病”的女儿托付给他。
这份冷漠只是巫雨清的个人感觉,她找不到什么切实的证据,唯一能提出来的点,不过是她很久没回妈妈家住了,每次都是吃个饭就走,——她很忙。瞧,连理由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我妈在我死后怎么了?”她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告诉她:“跟着老公孩子移民。”
巫雨清如宗政航所预料的那样没有介意。
“这里确实是她的伤心地,先是没了第一任丈夫,后是没了第一个孩子。走是理所应当的。”
“你觉得谁离开都是应该的。”
巫雨清耸耸肩(她最近在看美剧,有点受影响),像是在说:接受离开算是我的童子功之一,当然很习惯。
自从她说她要选一条路走后,一切就有了改变。
他们进入一种史无前例的平稳状态里,并非之前波涛暗涌的虚假和平。
她的松弛和平静不是让他放松警惕的表演。
宗政航没有查到她有什么背后的小动作。
他们开始真正的交流,话题的广度与深度不再设限。
她对他的好和关注有一搭没一搭。
这些询问和关怀之间没有逻辑和侧重,又不像是无计划的随意之举。
宗政航认为巫雨清研发了一种新型折磨、诱惑他的行为模式。
作为他成瘾剂的垄断商,巫雨清在这方面一向励精图治、推陈出新。
现在的她不再走,他时刻感受到她在他的身边。
不仅仅是身体,她的注意力、思想都在当下,和他在一起,没有游离,也不再躲远。
他怀疑这是陷阱,但还是身不由己地跳进去,并发誓未来她要是切断供应对他的关注,他一定会……
他还能怎样呢?
宗政航发现把事做到极致的结果就是无法谈判,只能执行。
他一直在执行。
汤姆猫的女主人,在动画片里只露出高跟鞋、白而纤细的脚踝,以及偶尔出现的羊绒大衣下摆。
巫雨清一直觉得这种视角和画面截取很妙,这一点局部就足够观众想象出一个窈窕的女性。
动画片里的黑人女佣也是只露出拖鞋、粗胖的小腿,宽大的衬裙褶边,以及总是和她一同出现的拖把或扫帚。
漫画里也是如此,汤姆追杰瑞的时候毁了餐桌上的饭菜,女佣看到后拿着扫帚想要把猫扫地出门。
巫雨清注意到摔在门外的猫胡须是耷拉着的,背景是门廊。从场景、道具和人物就能看出汤姆和杰瑞住在一个最起码是中产家庭的房子里。这样的设定很符合影片的受众,《猫和老鼠》发行于1940年,那个年代能看得起电视的家庭……
思绪断了。
她的脖子被舔了一口,只是舌尖轻轻触到,带着一点力道。
呼吸的热气,舌头的湿软。她的脖子和耳朵一向敏感又怕痒,被这样弄,先是难以抑制地抖了一下,紧接着软了半边身子。
巫雨清想站起来走开,却被握着腰。
“……能不能等晚上?”
“今晚要早睡,你明天的航班很早。”他分开她的腿,原本她的大腿与屁股都坐在他的大腿上,现在她的臀部在原位,但腿上的裙摆像一把打开的扇子。
腰部是松紧的半身裙,褪到胯骨下面,勒着腿根,
内裤和裙子一同下褪,离开它要包裹的部位。
裤子拉链声和翻书声是指挥棒的起手势。
落在肩膀上的吻是奏乐前的片刻安静。
巫雨清想起那些录制带、唱片,收音设备除了录下现场奏乐,还会录下离设备最近的乐手的呼吸声。
第一次听《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是在mp3里,音源是在网上下载的,不知道演奏者是谁。带着耳机,能清楚听到乐手演奏时的呼吸。
她那个时候在上小学6年纪,mp3是妈妈给她的。爸爸送了妈妈新的,旧的就到了巫雨清的手里。
她听着音乐和莫名的小噪音,怀疑是机子坏了,或者是下载的音频有问题。直到上初中,刚出生的妹妹日夜啼哭,关着门也能听到,她戴着耳机写作业。
随机播放,当巴赫的G大调响起,伴随着音乐,那声短促而沉重的呼气声出现,巫雨清从选词填空的英语作业里抬起头。
原来是呼吸声。
不是mp3坏了,也不是音频质量不好,而是录制场地太安静,连乐手的呼吸都能清晰地录下来。
静。
没有水声,没有肉与肉的拍击声,没有喘息、呻吟和言语。
轻轻地摇。
沙发厚实,柔软,只有海绵填充物和坐垫布料随着使用者稍微晃动,椅腿与木质框架纹丝不动。
鞋袜整齐地穿戴着,没有被蹬掉或粗鲁地脱下,随意掷在地板上。
下装是体面的,裤子裙子没有堆迭在脚踝处,也没有躺在房间的某个角落。
手是文雅的,拿书,翻页。另一双则搁在女人的膝头,没有攥紧,没有揉捏,也没有交握。
上衣可以见客,不存在褶皱和破损,纽扣被线捆在布料上,而不是被拽下,然后失踪。
嘴是端庄的,没有挂在唇角的唾液,不见红肿或破皮渗血。
发型优雅,一尘不染,凌乱、汗液或别的什么液体都没有出现,更无需重新梳洗擦拭。
连呼吸都不见破绽。
房间里唯二的声音,此刻无论谁来录音,都只会录下翻书声与两道呼吸。
平稳,缓和,如同午后的安睡。
《猫和老鼠》的动画背景音乐是古典乐:门德尔松,肖邦,李斯特,约翰·施特劳斯……
猫与鼠的那些追逐和过招就伴随着这些乐曲。
逃脱、躲藏、寻找、捕获。
漫画书里这些循环往复的情节,和着房间里循序渐进的、无声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