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变得坚强,自己处理这么多事,现在也没有一点情绪崩溃。这一年失眠次数屈指可数,安眠药也从你的生活中退去。现下若发生什么有风险的事,经济也不会出大问题。
她安慰自己,惊喜地发现她已经拥有了很强的主动自愈能力。
伍桐在寝室群发了信息说明晕倒的事,正要给姚景打电话,又想起他今晚是在参加一个甲方活动。她还是没拨出电话,闭上了眼。
噩梦之后便是安眠,好像梦已经将她最沉重的负担消解了,她变得轻飘飘的。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她记得中途听见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再醒来房间却依旧没有任何人。
身体还是疲倦,但她想确认自己入院的信息,早些回寝室,边想出门看看为何没有护士进来。腿刚落地,一阵头晕目眩,她站起身,腿又瘫软,虚虚行了几步,听见有人开了门。
她站不太稳,被来人扶住。耳边声音冰凉,很有威慑力:“这么不要命,是担心我一个人死太寂寞?”
伍桐一愣,身体悬了空,紧接着就被人抱起。她习惯性去揽人脖颈以求稳固,周烨抱着她走了几步,她才觉别扭怪,意识到自己在恋人存续关系里。而这种与曾经性友的亲密接触并不适宜。
她动了动腿说:“放我下来。”
周烨却瞥了她一眼,更站着不动:“现在,我是连碰你一下也不行了。你这恋爱倒是谈得守节。”
伍桐并无力气与他掰扯,她心如明镜,并无任何罪恶感。由他抱着行了几步,才看清他比之前更为惨淡苍白的皮肤。
周烨脖间青管清晰可见,胸间心跳很慢。人瘦了许多。
他穿着病人的衣服。原来她是被送到周烨所在的医院来了。
这一年里伍桐也以学生的身份来看过周烨几次,有时是和班级同学一起,有时是自己一人。
他也还会来学校上课,但大课最多只能撑过三个小时。办公桌上堆满药片,有次伍桐发现他无声无息地趴倒在桌上睡去,像个冬眠的动物,吓得她喊了李崇明过来。
再有一日,她在病房里给他讲了半日的故事,他用那双深邃的眼望着她,蓝湖之下有脆弱浮动。周烨问:能不能在这里陪我到晚上。
伍桐有些许犹豫,问他晚上是指多晚。
他静说也可以晚到凌晨,六点也是晚。
伍桐才严肃道:晚上要和姚景去吃饭。
那一瞬周烨眼中的钝痛与绝望亦刺伤了伍桐,她惊觉这种关心他的行为实则令两人的关系更加不明朗。她的心清明,却给了他期待。
伍桐狠了心,再来的那两次,也只挑他睡着、且李崇明在时。
将将坐到床上,周烨手臂失了力,她才意识到他如今力很小,只是在强撑作正常。
伍桐就着这距离拉开他衣袖,看见他臂间肌肉薄弱,手腕发白,手背已几无再下针孔之处。她心脏发麻,不知说什么才好,他却狠狠将袖子拉回,不欲她再看。又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俯下身将她抱住,唇急切寻到她耳畔,一改刚才冰冷的态度。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脆弱:“你的诅咒成功了。你在我胸口刺了这么多刀,我见了你,就忘了疼。我是不是很低贱。”
他强硬地将伍桐的手拿起,放在他生了病的心脏之上,仿佛想让她摸摸刀痕。
“周烨,对——”伍桐挣扎着要拿开手,忽地听见门被重重打开,几个人的喧嚷声冲进来。
“伍桐!怎么就晕倒了,你怎么样——”
伍桐自周烨肩后,看见六万睁大眼睛,愣在门边。
旁边的许咲伊尴尬地一笑:“额,抱歉呐,这个,我们忘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