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眼发虚,恍惚间好似再见昨夜的火光。
秋夜好眠,要不是睡前牛饮了大盏茶他才不要起身。左右见着没人初五解了裤子舒舒服服一哆嗦,淅淅沥沥给院中小草浇水,他自小就有个好处,夜晚没灯眼睛亮的比猎犬还好使。树影摇晃,初一的身影一闪而过,他提着裤子跟上去。
只见初一猫进了老板的院子,他不屑的瘪瘪嘴心下吃味,他们都是被老板捡回来的吃不起饭的流民,初一年纪比他们大些性子也沉稳,老板好多事都只交给他办。他叹口气转身想走,又见身后忽有火光,知自己不该好偏忍不住,快步躲到暗处。
老板坐在红木制的太师椅上,盯着脚下火堆若有所思,扎眼的白发飘啊飘。初一蹑手蹑脚进了房间,倏地怀里抱满了女人的衣裙,如此来回几趟,尽是地上铺满连下脚地儿都没有。
初五揉揉眼,好之心更甚。
“老板,要不....要不...您再想想。”
初五还是头一回见到初一眉头皱得要夹死苍蝇,心里快慰:该!叫你沉着,叫你冷静,这回老板不惯着你了吧。定是你小子惹了老板,要吃排头了。
又想起老板那张波澜不惊的俊脸他就屁股痛,好似老板不经意抬眼,鞭子咬上屁股的灼痛便来了。明明脚下生寒自有畏惧,内心却隐隐期待着还想看下去。
老板坐在太师椅上不动似一尊镀了金身的菩萨,他只是微微颔首。初一便认命地将地上劳什子一股脑投进火堆。忽而火光蹿得老高,火舌难耐的吞吃衣物发出“噼啪”响声。初五还躲在暗处,只是他不解,那可是老大的衣服啊,件件价值千金......
他再抬眼,脚下忍不住打颤,只见老板的表情是那样冷,冷酷似火烤不化的千年寒冰。瞧着火光闯进他幽深的琥珀色眸子。直到火光在老板眼中黯淡,那张紧绷的脸方才松动。
他没读过书,脑海里却冒出幼年时见过的盛景,“春雨洒地,绿芽钻出土......”原来是老板脸上有微薄的笑意流转。他只觉得那笑不是笑,凛冽的,像冬日大雪刮在脸上,好痛,遍生寒意。
院内好安静,叁个人谁也不看谁,各自头脑风暴刮呀刮。倏地,初五耳朵微微动了,“嘎吱~”有人踩了地上的树叶。他回头,院门外立着他敬畏的人,千山翠的外袍,几缕不听话的白发随着秋风飘。
“心肝...”
刘野大吼一声,是久旱逢甘霖的热切,似一阵狂风钻进那人的怀里,紧紧搂住他劲瘦的腰。她松散的发、微红的脸,在鼓鼓的胸膛上蹭......
“咳~”
初一极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转过眼,却在不期间和初五撞了满怀。两个人颊上发烫已有羞怯之意。初五努努嘴,“要不咱走吧?”他实在不能待下去了,那情暖的画面不该他一个没开过荤的孩子瞧的。初一极难为情的摇摇头。两个人像是达成什么默契般呆立,将眼睛死命闭起来。
“心肝,我的心肝哦,咱家进贼了。偷我衣服,就是你给我买的,你嫌衣服太素,还给我绣了花,没了,都没了.....”
刘野抱着青云越说越委屈,越说心越痛,且不说那些衣物价值几何,便只说青云的心意,绝美的人儿坐在莹莹烛火下一针一线绣出的花样,那是衣服吗?那是心肝的爱,是他的真心。她不过只是睡了一觉,没了,全没了。
想到这里,那颗委屈巴巴的小心变得冷硬,手里他的外袍抓握更紧,那颗心深处的枯草堆瞬间点燃,火苗攀升越来越高,燃烧出身体,化作出离的愤怒。
“他爷爷的土贼,敢偷到你刘野奶奶的地盘上,我要不抓住你,你就不知道,锅儿为啥是铁造!”刘野撸着袖子就往外冲,她要召集亭役,挨家挨户搜查,便是掘地叁尺亦所不惜,她要报复,她要复仇,不仅仅捍卫亭长的尊严。
“姐姐,别闹。”
青云只是拉住她手,剪水的眸子轻飘飘一望,刘野这只炸毛的老虎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满身的愤懑全然化作青烟,如丝飘散。
他傲人的下颌放在刘野凌乱的发上,鼻间全是她的女儿香,“姐姐,是我扔的,我不喜欢”。刘野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眼里是疑惑,是不解。
不喜欢?明明是你挑的,也是你绣的,怎么到了此刻还要说不喜欢?
她呆呆对上他的眼,倏地,感觉自己浑身似有电流淌过,后背上汗毛竖立,来自秘密被人看穿却不说破的恐惧。她惊骇地回想:我....我和吕至的事,您还不知道吧?
“嘿嘿....”刘野尴尬又努力的扯着嘴角,“你....你不喜欢,那....那我也不喜欢...嘿嘿.....”
她忽然觉得自己身体比死人还僵硬,周身没有一点温度,慌张的低下头去看他衣袍,看自己微微发颤的脚,就是不再敢看他的眼睛。那什么都瞒不过如鹰隼似钥匙的眼睛。
慵懒地笑声自头顶传来,他只是拍了拍刘野的肩,再没有说什么。
“进来。”
在门外等待许久的人,捧着各色托盘鱼贯而入,原本宽敞的小院人挤人地好不热闹。
刘野望着被填满的小院,小小的嘴巴大大张着,久久无法合拢:亲娘咧!她再一次被青云老师的钞能力所震撼。她干干的眼睛望着琳琅满目的衣物而湿润。樱唇嘟囔着嘟囔着,待人走后终于吐出一句:“心肝,原来你比我有钱!”
青云的脸在阳光下是那样好看,他贪恋于刘野伪装后舒展的笑意。怀抱她的手臂再紧几分。
“姐姐,我喜欢,你喜不喜欢?”
刘野的眸子亮晶晶的,在青云温柔宠溺的目光下,心虚,点头。
——
我老西瓜回来咯家人们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