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鉴是头一回参加这样的筵席,上一回小聚的时候她们也不过是喝喝酒听听曲,远没有这么奢靡的场面,她与崔苗坐在一处,见状悄声问向崔苗:“京中现在都是这般的吗?”
崔苗闻声便也凑近了与她道:“这便是相府娘子的排场了,多来几次你便习惯了。”
那厢范听融见她拘谨,笑道:“临深喜欢儿郎还是女郎?怎么不选个人来陪伴呢?”
“这就不必了……”方鉴面露难色。
“临深不会还没……”范听融压低声音露出一个你知我知的表情,转而道,“没事,姐姐带你玩。”
她向一个年轻的女伎招手:“来,好好陪陪这位方大人。”
那女郎便乖顺地坐到方鉴身边与她斟酒。女郎身上浓艳的熏香味道传来,令方鉴有些走,同是熏香,高云衢身上的味道总是叫她意乱迷,而此时的香味却怎么都觉得有些过于甜美。
方鉴接了她递上来的酒盏,但示意她莫要贴得太近,那女郎便也乖觉,只与她斟酒谈笑,而不再近身。
一时间觥筹交错,众人相谈甚欢,不知是谁开始论起了政事,在场的都是年轻官员,自然都有一番见解要谈。又不知是谁说起了高云衢,场面忽地一静。
范听融忙打圆场:“提高大人做什么,高大人那是直臣诤臣,与我们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能提的,她高履霜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人物。”
“是呀是呀,既说到了,那便诸位便也说说她的考绩法吧?”
“有御史台或是光禄寺的同僚吗?”
姚星权便应声道:“在下姚玉衡,忝为光禄寺从八品知事。”
“好,便请姚知事说说光禄寺的事罢。”
姚星权便声情并茂地讲了高云衢在光禄寺行的考绩法,直说得是苦不堪言,差事增加不说,束缚也多。
方鉴越听越觉得不是味道,皱着眉头有些不安,却叫崔苗按住的手背,她看向崔苗,崔苗向她微微摇头示意。
关于高云衢的话题不过一晃而过,诸人听了姚星权的抱怨,笑了一通高云衢急功近利,便又转向了别的话题。
散场时,范听融亲自送了方鉴出去,示好之意昭然:“临深,你我同窗多年,我最是知你远见,也盼你能与我一道做出些大事来。”
方鉴点头应和,再三谢过了她,方才离开。
上了马车,她才望向同行的崔苗,欲言又止。
崔苗了然地道:“现下知道我为何那般说了吧?”
“我本以为只是同窗小聚,没想到这么大阵仗。”方鉴自自家马车上常备的食盒里找出一些点心往嘴里塞了一块,又递与崔苗,方才席上她的心一直悬着,便也没怎么吃好。
“都说了今时不同往日,昔时她不过是尚书府的内侄,现今可是左相的侄女了。”崔苗嘲道。
“那姚玉衡?”方鉴皱眉。
“姚玉衡选官走的是范家的门路,光禄寺原先可是肥差,没点门路哪进得去。也正因如此,她受高大人管束颇多。没了油水,她又是寒门出身,日子便不太好过,全靠范问淞接济,可不就做了她范问淞的狗腿吗?”
“若我没理解错,问淞方才是在招揽我?”方鉴又问。
“哈,原来你听懂了呀?”崔苗打趣她,“那么你要回应她吗?”
“当然,为什么不呢?”方鉴星目含笑。
崔苗一怔:“为何?你能忍受他们这般说高大人?”
“我走得还是太慢了,有人能够让我借势,又何尝不可呢?”
崔苗抬眸看向友人,女郎的眉眼间满满地都是野望,竟叫她有些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