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帆低下头望着我的手,缓缓开口,「不用担心,我现在比较没那么严重了。」
我忧心忡忡的望着他,忍住想哭的衝动,「哪有,你之前只会小声地呻吟,不会像刚刚那样叫出声。」
他苦笑回应道,「那是很早之前的我,在和你分手后,比现在更严重。」
我微微皱眉,「是怎样的严重?」
子帆思索片刻,才又缓缓开口,「嗯……每晚躺在床上,都觉得胸口好痛好痛,痛得就像快要死去那样,我无法抑制的在床上痛哭着,却又怕吵醒他们,拼命的压抑自己……」
一听见子帆所形容的样子,我的泪瞬间涌上眼眶。
「直到凌晨四点左右,我哭到快要虚脱时,才终于缓缓入睡,睡了一下子,又开始梦见那些,当时的我真的是痛苦到不断的吼叫着,给自己的叫声吓醒后,才知道自己刚才叫得有多大声、多痛苦,之后,直到天亮前,我再也不敢睡觉,害怕会再梦见那些事情。」
我的心不断地抽痛着,哽咽问道,「每天都这样吗?」
子帆用低沉的嗓音回应,「嗯,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出院之前。」
出院之前?也就是说在子帆清醒后也是这样吗?所以他住院的那段时间才总是在白天入睡……
我望着子帆的右手,「当时的你实在是承受不了那样的痛苦,才在这里留下伤痕吗?」
子帆转过头,「对不起,我当时精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整个身体充满着痛苦,好像快要爆炸一般,等我回过来,我就已经……」
我用力抱紧子帆,打断他的话,「对不起,对不起,子帆,我全部都不知道,在你那样痛苦的时候,我却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对不起……呜呜。」说着说着,我忍不住痛哭出声。
「没关係,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很好啊,虽然还会作恶梦,但至少已经能在夜晚睡着了。」子帆嘴上是这样说,但他的身体却还是微微地颤抖着。
我紧紧抱住他,在他怀里轻轻哭泣,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拥抱我,只是任由我这样抱着他。
过了几分鐘后,我轻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不断地用手指敲打窗沿呢?」
子帆回避我的视线,「没什么。」
我轻轻摇他,「一定有什么吧?这是你的习惯吗?」
他犹豫了许久,才轻声开口,「这样听着敲打的声音,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
啊,从恶梦中惊醒的子帆,一定很寂寞与痛苦,所以,他才製造声音,让自己感觉不是一个人,至少还有声音陪着自己,这是种多么寂寞的习惯啊……
我这才明白,之前的我总认为无法与子帆相见是很寂寞的,而我无法忍受那样的寂寞投向利恩的怀抱中,却忽略了,子帆也是寂寞的,一直以来,独自一人面对着那痛苦的生活,每天晚上,承受着那份害怕与孤单。
我拉着子帆往后躺,我们肩并肩躺在床上,他诧异地望着我,我缓缓说道,「我会在这陪你,你不是一个人。」
他的眼渐渐转暗,瞳孔呈现一种忧鬱的深蓝色,「可是我……」
我再次握住他的手,「子帆,我想要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我们一定会遇到许多难以跨越的挫折或是伤痛,我想和你互相扶持着跨越过去,所以,不要觉得自己会拖累我或是麻烦我,尽情的依赖我,我也会尽情的依赖你的。」
他微微皱眉,细细地听着我的话。
「我不怕你在半夜中的呻吟或是叫声,也不觉得床上的空间小或是开着的灯光很刺眼,这些一点都影响不到我,我真正怕的,就是看着你这样痛苦,而我却一点也帮不上忙。」
语毕,子帆的眼渐渐转变,疲惫中却透露着一丝安心,「嗯,我明白了。」他紧握着我的手,十指交扣,原本他那冰冷的手,也停止了颤抖,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我拉起棉被,盖到我和子帆身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我缓缓开口,「子帆,你是不是怕黑,所以总是开着灯睡觉?」
他轻轻闭上双眼,「嗯,我怕黑。」
「以前有不好的回忆?」
子帆睁开双眼,「小时候曾被他们关在一间非常黑的储藏室里面,被关了整整三天。」
我转过身,用左手轻抚着子帆的胸口,「不怕,不怕哦。」
子帆轻笑出声,「哈哈,你在哄小孩吗?」
我笑着回应,「我在哄以前那个小小的子帆哦,要他不要害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子帆沉默了几秒鐘,声音有些哽咽的说,「嗯,不会怕了。」
我心满意足的笑了,继续望着子帆,就像他是我的全世界一样,脑海里想的全是他。
他转过头望着我,眼中缓缓流露出他对我的依恋。
我和他相视着,深情对望,谁也不想移开视线,时间彷彿静止一般,此刻的我深深明白,我们彼此相属,我永远属于子帆,而子帆也永远属于我,直至死亡为止,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将我们分离。
对望了许久,子帆松开我的手,侧过身面对我,让我枕在他的左上臂上,我躺进他的怀中,闻到了他身上和我相同的味道,他将右手放到我的腰上,我们彼此相拥着。
「睡吧。」子帆距离我很近,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轻轻点头,「嗯,晚安。」
缓缓闭上双眼,在朦胧之间,我听见子帆在我耳边轻声低语。
「我爱你,一直都深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