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富翻个白眼,“哼,反正不是你那种傲慢的臭男人。”
孙金仙气道:“我哪里傲慢了??”
傲慢,那样的说法很傲慢吗?
顾遇一阵迷茫,他也挑不出孙金仙的说法有什么问题。如果他们之间孙金仙挣得更多,那对方又何必在外面那么辛苦?何况男人挣钱养家天经地义,他自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导,不管是简爸,还是顾爸,都将养家视作男人的责任。
可程三富不留情面地嘲讽,顾遇忍不住反省,难道他在求婚的时候,也说了什么愚蠢的话才让简安那样生气?虽然微醉,他还是努力地回想,但怎么回忆,他也是竭力给出许诺,甚至可以说是卑微的请求。
然而那样换来也不过是冷冷的“请你离开”。
他理不出答案,头越想越痛。
程三富懒得说教,双手环胸,轻蔑勾唇,目光移向顾遇,“你呢?你该不会像那个家伙一样蠢吧?”
顾遇抖了抖,正心虚时,手机屏适时地亮起,提醒一条消息。他拿起手机,想着借这个机会让程三富放过自己。
屏幕解锁,打开微信,简安和他的对话框里传来一条消息。
是一条转账记录。
橙红的记录,冰冷的数字,提醒他,那是她前所未有的疏离。
他僵在那里。
外卖骑手的声音响起时,简安仍然留在床上。
自顾遇离开后,她一动没有动,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这一天的体力消耗严重,她又没有吃什么东西。身体又累又饿,疲倦至极,但她不想动,闭着眼睛,希望自己能够睡过去,一觉迎接天亮。
身边残留着熟悉的气息,她的头埋入被褥中,蜷缩起身,努力地想要入睡,可越努力,那双眉绞得越紧,泄露了主人心底的情绪。
门口响起说话声,她没有在意,以为是邻居的外卖,可那外面的人说完话,敲响的却是她家的门。
她觉得莫名其妙,没有去应,可外面的人坚持敲着门,她被扰得心烦意乱,只能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骑手是个中年女人,她站在门口,看到打开门的女人,吓了一跳。
那女人穿着黑色厚重的睡裙,脸色铁青,眼圈下凹,看到骑手,冷漠地说:“你送错地方了。”
“没有没有,”骑手忙摇头,“我核对过的,地址就是这里。”
简安横眉冷对,她可没订外卖。
她气势吓人,骑手送上外卖,讨好似的说:“应该是你男朋友给你订的,我和他打了电话,他还叫我提醒你呢,一定要记得吃点东西,不然对胃不好。”
她面无表情接过外卖,骑手如蒙大赦,慌忙离开。简安低下头,外卖的包装精美,袋子口还贴着外卖的单子,单子上,印着的字样是一份生滚牛肉粥,还有四份小点。
这份外卖是谁点的,答案不言而喻。
她立在门口,手指反复揉搓那张外卖的单子。记下了上面的金额,她合上门,就那么把那份外卖丢弃在外。
关门以后,原本照进屋的楼道亮光也不复存在,她在黑暗中摸索,找到了床上的手机,打开微信,找到顾遇的名字,然后把钱转了过去。
做完这件事,她接到了余朗星的电话。
“安姐姐~我没抢到票,呜呜呜,你呢?”
她才想起,演唱会的门票在今晚出售,但因为“太忙”,她错过了抢票的时间。
那男团是近年的热门,粉丝众多,开售不过几分钟,门票便被抢光,她那时候正忙,哪儿有心情上网看门票。
他大爷的……她恼怒地低声咒骂了句。
简安没有说话,余朗星不安地唤道:“安姐姐?”
简安不可能说出实情,只说是自己也没抢到。
“这样啊……”余朗星声音略显落寞,但她很快振作,还安慰了简安,“抢票的人那么多,没抢到也很正常啦。”
简安怨自己是色迷心窍,只顾着某人结果忘了正经事,可事已至此,能怎么办?
她闷闷不乐地应道:“嗯。”
余朗星以为她是因为买不到票,又安慰了几句,说着说着,余朗星有一个主意,大着胆子,想和简安商量。
“黄牛?”
“嗯嗯,”余朗星说,“我在想,或者在网络蹲,有些人虽然买了票,但可能因为什么事要转手,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不管是黄牛,还是蹲转手,简安觉得那都太麻烦,黄牛一定会炒高价格,蹲转手意味着随时随地要注意网络上的动静,她有那么喜欢那个男团?纯粹图色而已。她以前最喜欢哪个男明星的时候都没这么执着的热情。
她迟迟不回,余朗星想到是自己拉简安买票,还是借她的钱,心里七上八下,“安姐姐……”她怯怯地唤着,“你……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黑暗里,手机是唯一的那点光。
“朗星,”她的声音没有波澜,听不出喜怒,“你就那么喜欢他们么?”
“嗯?”余朗星未料到简安会提出问题,思索着回答,“喜欢……喜欢啊!”
“喜欢到无论如何都要见到他们?”
“呃……”余朗星思考着,“无论如何有点夸张,但是……我真的很想在现场听他们唱歌……看他们表演……”
“因为现场是不一样的嘛!”
“我就是……我就是……”尽管简安看不见,余朗星还是红了脸,但她很快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安姐姐,我就是想见他们!虽然可能到最后都买不到票……但我起码努力过啊!我努力过,争取过,就不会后悔了,总好过什么都没有做吧?!”
余朗星就是这样的性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了就会努力地争取,她的喜欢是那样的纯粹,坦诚,直率到让人……
简安攥紧了手机,压抑着自己,急切地喘息,余朗星听见了,她担心地问:“安姐姐,你没事吧?”
短暂的沉默后,简安说:“我没事。”
“你去想办法吧。”
“咦?”
“你去想办法弄票,那些事太麻烦了,我懒得弄,就交给你了,到时候要多少钱,你告诉我。”
“但是,如果是黄牛的话,价格太高,让他滚。”
余朗星点头如捣蒜,抱着手机激动地说:“好的!安姐姐,我好爱你啊呜呜呜!“
“别了,”简安嫌弃道,“你还是爱顾时去吧。”
“别这样嘛,嘿嘿嘿。”
在余朗星的撒娇中,她按下了挂断键。
房间里重归安静。
明天还要上班,她想钻回被窝睡觉,可是难以入睡,她需要找点事做,她扒下被套,卷起了床单。
还好房间狭小,她在黑暗中,依然能抱着床单被套走到阳台,熟练地放入洗衣机里。
按下按钮,洗衣机发出轰鸣声,可能有哪个邻居翻身时会破口大骂,骂某个经病在大半夜打开老旧的洗衣机洗东西。
她搬了一张摆在阳台角落里的小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窗帘垂落,皎洁的月亮照不进里面。她抱着膝盖,怔怔出。
轰鸣声还在继续,她弯下腰,头抵在双膝,双臂环紧,是安慰自己的姿势。
指尖摸上锁骨的地方,他留下的那圈伤口,隐隐作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