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带你去你的新院子看看。”
打死覃与也想不到,他说的那夜就是整整一夜,而去看新院子竟然是以那种形式去看。
……
洗漱过后身上仍旧还有散不尽的酒味,覃父揉了揉今天一天下来因为不间断的应酬而发痛的额角,接过了王氏递来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王氏将空碗放回托盘,示意房内下人退下,只剩下夫妻俩时才情郁郁地开了口:“与儿的亲事……你怎么想?”
覃父揉在额角的动作一顿,睁眼看向发妻。
别说回到风陵城了,就是去王城谢恩的那短短两日,他也被迫接受了多场推辞不掉的宴席,听了许多旁敲侧击的话里有话。
今天一天下来,除了奉承他这些年做生意、做善事的,称赞王氏操持内宅、贤良淑德的,还有近乎一半都是为覃与的亲事而来。
王氏捏着帕子,眼圈发红:“我……我们还能做得了那孩子的主吗?”
覃父一愣,立时意会到,王氏也发现了。
他眸光微动,眼底闪过一丝脆弱的泪意,很快便消失在闭眼的瞬间。他起身,轻拍了拍妻子后背:“她是个好孩子。”
王氏再忍不住,捂眼痛哭起来。
覃父满脸哀痛地将她抱在怀中,仰头试图憋回眼中的泪。
“为什么一点征兆也没有……是在惩罚我们做父母的不是吗?”王氏紧紧揪住他衣袍,“是我们没能守护好她,所以上天才把她收回去吗……”
覃父憋着的泪也落下来,他不住地安慰着情绪几乎崩溃的妻子:“当然不是……她可能只是觉得这处待得久了,所以暂时去别处瞧瞧……她最爱你这个做娘的,玩够了一定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王氏满脸眼泪地伏在他怀中,悲痛得宛如一只失去幼崽的雌兽。
覃与歪在椅子里看书,顺便晾干这一头麻烦的长发,听到青玲急急报来的耳语也只是稍稍停了一瞬翻书的动作:“我知道了。”
“小姐预备……”
覃与打断她:“不必再听了,他们会说什么我都猜得到。放心,他们不会害我。”
毕竟这具壳子还属于“覃与”,谁也不确定,她会不会像突然消失一样,于某一天又突然回来。
覃父也好,王氏也好,他们之所以隐而不发,也都是抱着这种想法。但能够一直在她面前表现得一如既往,也不难看出他们这番行为背后对她这个外来的、异世之魂的包容和爱护。
真是一对很好的父母啊。
如果此刻你仍在这世上留有一丝感知,如果某日你当真能够归来,我想,届时你一定会加倍珍惜这份不求回报的纯粹爱意,也一定会加倍补偿他们这些失去你的日子里遭受的种种悲痛心碎。
覃与晃了一下,将飘远的思绪重新收了回来:“定制的喜服大约何时能够完成?”
青玲愣了愣,再度对这位颠覆自己认知、当真准备一次“迎娶”三位夫郎的少女深表钦佩,尤其其中一位还是她那凛然冷肃、比刀刃还冰冷锋利的上司。
“三处庄子近百位绣娘加班加点地赶制,大约十日后就能完工。”
正好是城主选举尘埃落定、商槐语赶考归来之时。
“我再多给五日工夫,让她们务必保证质量,千万别因为急着交差赶出些不像样的成品。”覃与冲她笑了笑,“我倒是无所谓,你家穆大人可是头一遭,若叫他不满意了,恐怕不太妙。”
青玲后背一凉:“奴婢一定办好。”
覃与低下头去看书,才看完半页便听到青玲又轻声问了句:“王氏那边绣的嫁衣,您……”
覃与笑了声:“总能等到穿它之人,只不过,不会是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