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衣服下来吧。”池中少女语气懒散,“正好你还未沐浴。”
慕遥有一瞬间难堪。照理来说这个点他早该洗漱,但想到来见这人可能发生的事,他就恶意存了点恶心人的小心思,未成想这人全都知道。
不仅知道,那种高高在上又漫不经心的语气,似乎真的将他视作了潇湘楼内那些低贱奉迎的少年郎。这完全超出了慕遥的预期,叫他一时之间不知应当作何反应。
似过往般自持身份横加指责?他怕又惹恼这人换来柴房一夜。但依从她所言宽衣下浴?这等柔顺势必又显得他奴性卑贱。
“啧。”这次倒是听得分明,他捏着襟口抬头,便见着满脸讥诮不耐的少女,“我还当你是真的想通了,没成想还是如此不识趣。既不愿,便滚吧!”
慕遥愣了。
他不是没有领会过覃与的怒意,可新婚那夜是他太激动出手伤了她的脸,她才一时怒极令人将他拖去柴房,前后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他所承受的也不过覃与一句话和一个眼。可现在,他不过是没有立刻按照她话来做,她便如此不耐至极,甚至连“滚”这个字都用在了他身上!
果然是因为商槐语吗?
正是因为对他的那份痴迷喜欢被转移到了商槐语身上,因此对他才再没有从前的一半热切……
慕遥眼底掠过一丝涟漪,双手下行,解开了腰间系带。而对面少女仍旧支头看着,双眸清澈平和,不见半点惊喜之色。
慕遥喉结微动,放下外袍的指尖轻颤着,又一次落回单薄的里衣领口,薄薄的一层肌肉覆盖着少年胸膛,伴随着他手臂动作,平缓紧实的腹部也呈现在覃与眼前。
慕家小郎世家出身,文采是风陵城出了名的,于武学上也并未懈怠,虽比不得终日舞刀弄剑的武夫健硕,但并不是孱弱的白斩鸡身材。锻炼得当的少年体态修长,浑身紧实没有一丝赘余。好巧不巧,正是覃与偏好的那种白皙精瘦款。
她唇角微扬,视线却极具羞辱意味地下移:“还差最后一件。”
慕遥蓦地咬紧唇,只觉得心头爆开的难堪与愤怒几乎要将他仅有的那点理智全数击溃。便是潇湘馆中被压着去学那些羞耻伎俩,也远不敌此刻想要绞杀一切的念头来得强烈。
他强迫自己回想仍被关在天牢中的族人们,反复自我说服着此刻面前这个故意耍弄他的少女对他而言不可替代的重要性。
“小姐,”亭外突然传来声音,“商公子病了。”
慕遥眼睫一颤,便见着对面一直保持悠闲姿势的少女坐直了身子:“很严重?”
“是。”外间的声音继续道,“他一直在昏迷中喊您名字……”
“哗啦”一声,池中少女蓦地站起身来。慕遥只觉得余光一白,慌张移开视线,垂在腿两侧的手指却陡然收紧。
适才因她故意折辱生出的愤恨在听清外间禀报的内容时被突兀折断。他虽未亲身经历后宅争斗,但自小已在慕府见过多回。这般低劣的争宠手段往往却是最好用的,他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开——
剩下的筹码已不足以支撑他再赌一回了!
“别走。”刚把浴袍穿上身的覃与就被人从身后拥住了,属于少年的身体温暖柔韧,声线带着与身体一致的细微颤抖。
外间婢女再次低唤:“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