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韶言很多固定日程,除了半个月就要换一次床上四件套,还必须每叁天就给家里吸尘一遍,除了没人用的次卧。她指着阳台的吸尘器:“你把屋子里全吸一遍吧!”
张卓很少做这种杂事,请个钟点工就解决的事情,哪怕是在灰尘大的北京,他也还是保持了家里洁净。乔韶言说了,他又不能推叁阻四。张卓刚吸完客厅,乔韶言就从沙发上爬起来,她又拿了一次行干拖把开始拖客厅。张卓多少有点傻眼,乔韶言解释道:“会有浮尘的。你别这幅表情,你要么回自己家,在我家里就有我的规则。”
张卓拿过她手上的拖把:“我来弄就可以了。”
乔韶言想他怎么就听不明白逐客令呢?到底怎么把不客气的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又准确传达意思简直是乔韶言一生课题。她躺回沙发上,人有些晕乎乎的,她索性丢了手机,闭着眼睛放空。张卓想拖地随便吧!万一乔韶冶出卖她,她就说只是来家里拿东西的朋友就行了。她古板的爸爸能拉下脸细问吗?糊弄糊弄过去了。她自我说服之后,就慢慢听着洗衣机规律的声音睡着了。
她做了很短暂的梦,梦见她刚博一开学刚轮转结束说没有一个教授收她,她一下子惊醒了。她倒了水喝,现在总比从前少点漂泊感。她看见张卓把吸尘器和拖把放到阳台,果然是没怎么干过活的,一次性的拖把布得丢掉的。她端着水杯,拿着一次行手套走过去:“把这个拖把布丢垃圾桶。”
张卓照做了,乔韶言觉得好笑:“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大少爷啊?”
张卓学习乔韶言的回答方式;“我爸爸是浙江人,妈妈是江苏人。”但是他没看到预期的愣住无语的表情。
乔韶言反而是问:“那你身份证为什么是北京呢?”
张卓不知道该不该说,那会毕业的时候本来是打算结婚的,对方家里希望有北京户口,反正是要定居北京的,那是有户口生活会更方便,就走流程入职买了个北京户口,他爸爸高兴得连房子都替他买了,结果当时的女朋友又觉得还在读书不想结婚了。反正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之后他去伦敦读了一年书,之后在香港工作,再后面到上海工作。乔韶言来实习那会,他大概在上海工作了两叁年,正是陷入职业迷茫的时候。
张卓说出来的却是:“我在北京读书,毕业之后,有户口很多事情方便。”
乔韶言其实实习时听那些同事调侃过,她是知道个大概的。乔韶言感叹男的都是天生的表演家,他想装可是乔韶言不想装了,她放下水杯:“你怎么还不回自己家?”
明明刚刚他们俩还在开玩笑聊天,怎么她就又下了逐客令?他想起很久之前,她和Fon在茶水间闲聊,Fon嫌弃当时的男朋友睡觉很吵,乔韶言觉得就应该分开住,就算结婚可以买同一层的一梯两户,反正别老待在一起,她受不了家里多个人。张卓当时想,他只是觉得他如果结婚了可能会和妻子商量分房睡保证睡眠质量,乔韶言真是语出惊人,直接说住对门,她把男朋友当普通好朋友啊?哪有这样子谈恋爱的?他以为这些幼稚的话,他听听笑笑也就忘了,没想到居然在此刻想起来,他抱抱乔韶言,她没有任何回应,他换完鞋出去,人还在电梯口没走,乔韶言就把门关上了。
乔韶言开心得在空旷的家里蹦蹦跳跳,溜达到阳台把洗好的衣物,一件件迭好放进去烘干。她撩开一点阳台的窗帘,外面太阳很亮,玻璃都晒热了,张卓走在小区中庭的绿化带间,乔韶言想没有必要为了弄北京户口的理由自己生闷气,他也不是那种唯爱主义者,他是很自我的人,他或者说大部分男的,还是因为切身利益,北京户口的话,他就是会比较方便。
人最爱自己也没什么不对,她曾经被气得大夏天在办公楼外面树荫下放松,其实也不是放松就是生气无语且在心里骂人,他只是走回家,这件事他中暑才能扯平5%吧,剩下95%,哼!这个事情就是扯不平,天晓得,他当时在公司的短暂恋爱对象被甩了之后,每天疯狂微信轰炸乔韶言,旁敲侧击问张卓的消息,同时密切关注乔韶言的一举一动,乔韶言的日子真的苦不堪言。她无数次都想把显示屏拍张卓脸上,把键盘拍那女的脸上,然后拎起包就老娘不干了,医药费微信找我报销。现实只能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乔韶言觉得自己可太厉害了,真能忍,仔细想想,要是没被工作这么恶心过,这博士还不一定读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