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每当父母在客厅里争吵不休,她明白无论如何干预都无济于事,干脆把自己锁进房间里,一遍一遍地背诵考试内容、练习面试时的仪态,思考着任何可以离开那间充斥着碎木屑和劣质松香味道的小屋,逃往更广阔的世界的方法。
思虑过多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通过思虑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些事的实质而又无法改变的时候。通常光明国不需要这样的公民,毕竟所有事情的答案都已在教科书里写好,读书,毕业,接受评估,分配工作和结婚对象,然后让孩子重复这一循环,从出生到死亡都是一条条单纯的平行直线。然而因为她的父母彼此厌恶到不愿看见对方的程度,与宣传画上“温暖、亲密的家庭教育”背道而驰,这条线从一开始就变成了歪曲和扭结的。她恐惧于看到末尾变成混乱线团的结局,一直竭力跟着简单的逻辑行进,试图把自己拉回正确的轨道。
为什么是我?
她的父母甚至申请了每周依旧接受管理科的性高潮教育,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无异于苦修,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和关在地下室里的那些人有共同之处。其实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应该把它变成生活的一部分,就像体育锻炼或者呼吸森林里的空气,然而更令人恐惧的是,她发现即使是这样,自己的处境也没有比他们好多少。
——出生,接受一切,闭上眼睛顺着一条线走到终点,然后死亡。
宁山月痛苦地紧抓着床单。不能再想了,她劝告自己,纠结这些事情毫无用处,她应该做的是避开那条近在眼前的危险标尺,专心走回她还能掌控的道路上来。
至少在那之后许诺给她的“未来”,还算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