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想,那样的日子起初确实很美好,自己也确实感到过幸福,然而困于内宅绝不是她所希冀的归宿。即便不能如男子般一飞冲天,她也绝不做供人赏玩的笼中鸟。
“是啊,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杨六娘苦笑一声,躺平舒展开四肢,心中已有了决断。这里本就只是一处藏身之地,她又不会长居,何必要为了他考虑那么多?
“可不能再当甩手掌柜了!”思及此,杨六娘一个鲤鱼打挺,一边揉眼睛一边下了床,“该回去了,大伙都在店里等着我呢。”
不过,为了表达感激之情,杨六娘还是取来纸笔写下字条,她可不希望荀晋源以为她是不告而别。
做完这一切,六娘伸着懒腰大摇大摆地出了门。她想,现在时辰还早,去食肆用些早饭也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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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荀晋源是最早到弘文馆当值的校书郎,他表面上埋头校勘工作,心里想的却全是家里的六娘。
“元骢兄,今日散值可不许提前走,说好了一起去喝一杯的!”不知是谁,突然拍了一下荀晋源的肩膀。
荀晋源这才抬起头,摆手拒绝道:“子棠兄,今日不成,恕荀某万难从命。”
“又说不去,元骢啊元骢,你说你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怎么也不出去交际交际呢?年下的吏部试可不比科考,拼才学更拼家世背景啊!”那人显然不是第一次遭拒了,展开折扇取笑荀晋源道:“不过也是,你还未娶亲,不知道惧内的滋味,对着家里的母老虎啊,根本就没心情吟风弄月了!”
“子棠兄此言差矣,在下并无煊赫的家世,也无青云直上的野心,又何谈交际呢?”荀晋源摇摇头,搁下笔想起了杨家,“再说惧内一事么,荀某以为,女子泼辣些也无不可,那京中巨富杨家,不也是杨夫人当家吗?”
“杨夫人当家?哈哈哈!那是她夫君甘愿入赘,赘婿还要什么地位?”叫子棠的笑着用折扇拍了拍桌案,“说起来,我还是第一回听元骢品评女子,难不成有心上人了吗?还是说早就金屋藏娇,急着回去一亲芳泽啊?”
被戳中心事的荀晋源色有异,不理解他何为如此瞧不上赘婿,只强装镇定道:“子棠兄,又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嘁,你可真扫兴,玩笑都开不得…”子棠颇感无趣,一把合上折扇不想搭理人道:“罢了罢了,本公子也懒得和你这呆子计较,我寻敏之兄喝酒去!”
见那人被自己敷衍走了,荀晋源好歹松了一口气,做完最后的收尾工作,打算早早散职回家去。
然而,凡事都是事与愿违的,荀晋源有多期待回家见到六娘,回家看到那薄薄的字条时就有多失望。
荀晋源还不死心一般在周围找寻她的踪迹,可是人家走了就是走了,他再如何强求也终归无济于事。
“荀晋源,多谢你的招待,我回去了,来日醉仙楼再会。”荀晋源反复出声阅读字条,把那薄薄的纸条都揉得皱巴巴了,也未看出更多别的深意。
失魂落魄的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看到了被巍峨宫城装点的天际线,原来自己也只是渺小而无力的存在,他什么都抓不住,就连手中用荷叶包起的炙鸡肉都失手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