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直率和强大,让他波澜不惊的生活泛起了涟漪,曾经以为可以片叶不沾身、奉游戏人生为铁律的他有些动容,产生了对长期关系的渴望。他同情她不堪的过往、怜爱她坚强外表下千疮百孔的心,却卑鄙地暗自窃喜: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
但是他明白,始于性的关系危险之处在于,无法用世俗的评判标准衡量两人的亲密程度。牵手了,接吻了,做爱了,尽管已经做过世俗眼里最亲密的事,那又如何呢?李智彬的心里还没有准备好他的位置。
既然如此,他会等待,陪在她身边,给予她需要的帮助,或许有一天他就有了可趁之机——
后来几天,Rchrd没有出现,也没有发来消息,像是完全消失在她的生活里。但她知道,一直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明明他们早已断联多年,为什么当初她晕倒被送往医院的那天,Rchrd能及时赶来医院?他势必关注、甚至监控着自己,或许尾随着她下班,甚至购置了附近的房产,在深夜无人时举着望远镜偷窥。一想到这些可能性,她就恶心到头皮发麻。
Rchrd是这样的人吗?她认真回想,却不记得养育了自己16年的养父是什么性格,甚至连年轻时的模样都变得模糊。
爸爸……她希望回到这个称呼没有性意味的、单纯的儿时。
恨吗?其实过去了那么多年,恨意早已被时间冲淡。
爱吗?他让她拥有了无忧无虑的童年,至少曾经是爱的,直到他亲手毁掉她的感情。
她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让Rchrd离她的现实生活远一点,滚回他该去的地方。在那之前,她有一个长久的疑问,需要得到解答。
思索许久后,她拨出电话。
电话接通,对面的人却不说话,一直沉默着。
她率先开口:“Rchrd。”
对面传来低沉的声音,带着苦涩和讥讽:“呵,我还以为又在做爱呢。”
“……你有资格说这个吗?”
“对不起,Chole,爸爸只是……太激动了。”他的语气陡然变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长呼一口气,下定决心:“我觉得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我们都应该放下了。”
听到她的回答,对面沉默片刻,随后听见他低声道:“Chole,我非常非常愧疚……”
或许吧,但她觉得有些虚伪。她打断了Rchrd的话,语气不容拒绝:“今晚下班后来接我好吗?”
“好,好的,晚上见。”
电话挂断,对面的男人甚至没有问她在哪里工作或是几点下班。猜想被证实,Rchrd知道的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她叹了一口气,继续埋头工作——
下班了,她刚走出公司大楼,Rchrd就打来电话:“在你的十点钟方向,黑色雷克萨斯,车牌号XXXXX。“
果然在监控她!
她走到车旁,看见车内的Rchrd。他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卷曲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两颊波浪状的发丝看似自然飘逸,实则经过精心打理。他透过车窗,也在看阔别多年的女儿。
咔的一声,车门解锁。她却没有拉开车门,而是敲了敲车窗。
“我要坐主驾驶位。“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他叹了一口气,挪到了副驾驶位。
“好久不见……Rchrd。“她猛地俯身冲进车里,趁他没反应过来用扎带围住他的双手,用力一抽,男人的手腕就被结实的塑料带捆在了一起。
“你这是做什么?“他又惊又怒,手指试图解开扎带,挣扎间手腕勒出深深的红印。
她冷冷地说:“为了确保我的安全。”
闻言他动作一滞,脸上浮现愧疚的情,不再挣扎,任由李智彬在他的手腕和膝盖上又捆了几条扎带。
车内沉默下来,吸进的空气带着熟悉的淡香,中性的古龙水带着柑橘清香,让她想起儿时和他在果园里打闹的回忆,怀旧得让她有些胆怯。话到嘴边,她忽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说什么?说你在监控我吗?说你收到照片心情如何?说你能不能滚回老家?
见她沉默,Rchrd忍不住问出他非常在意的问题:“你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她瞥了一眼被捆住的男人,回答:“和你没有关系。”
“你知道他偷拍你吗?”
“知道又怎么样呢?”
“你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和那个烂人在一起?”
她没有回答,而是扭头认真打量这个男人,打断了他的质问:“Rchrd,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脱离了当年可怖的场景,她变得异常冷静和客观。她不再将他视作父亲,而是作为一个普通的男人。她开口:“我长得和妈妈像吗?”
他怔住,明白她隐含的含义后,压抑着怒火否认:“不像。”
“那为什么,你从来没有给我看过爸爸妈妈的照片?”
“Chole,我和你解释过很多次,他们没有拍照的习惯。”
“又是这个借口……我已经受够了。”话音刚落,她猛然反身掐住Rchrd的脖子,他下意识伸手去挡,被束缚的双手使不上劲,她勉强压下,干脆整个人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压住他的手臂。她恶狠狠地低吼:“给我照片!”
养女的双手掐住他的脖子,他竟笑了,放弃了挣扎,脸因缺氧而快速变得通红。通红的双眼死死盯住李智彬,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真是和你的父母,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