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侍这几日瞧着崔慈总是沉思的冷淡色心惊胆战。
他揣测着这位主子大约是顾虑着此行的结果,或又仍旧因为他们的失职而不快。
没想到崔慈竟是想了这么大一通杂七杂八的东西。
的确是崔慈思虑过多。
他对照慈想得太多。
正如他下意识否认的那样,照慈当日不过是将计就计,故意叫这琉璃郎吃吃苦头罢了。
他也太过高看自己。
照慈这一路倒是颇为快乐。
心头大患终于解决,虽然接下来的麻烦和祸患近在眼前,但好歹这两年的蛰伏不是无用功,已经很能叫她振奋。
这北上之路全当给自己的嘉奖,一路看遍山水,犒劳一二。
当她收敛起那些算计和恶意时,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情人了。
谢子葵从未见过她这般小意温情的模样。
白日里在马车中自是痴痴缠缠。她对他的亲近似乎更能接受了一点。
其实谢子葵也曾疑惑,二人相识之前,这位外来客就因惹眼的长相和过分的风流而扬名。待他们当真生出别样的关系之后,她反而不如料想中的那样,并不主动对他做些亲密事,亦对他的亲密略显疏离。
持春大侠一度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产生过怀疑。
而今却是不同,她虽然仍旧不喜欢唇齿交缠,但也会在他撒泼打滚的时候无奈地打开齿关,僵着身子容他肆虐。
他并不知晓她对这最显情深的举动的抗拒从何而来,但他想,大约过往未有深情人,日后,便由他来填补。
那日方出南直。
暑气渐盛,拉着车架的马匹经不住长久的跑动,路遇水源,不时便要停下来稍作休整。
至于为什么不走水路,实在是崔慈照慈二人如出一辙,都遭不住晕船的滋味。
且一路水匪皆同和记有些瓜葛,随行侍卫不擅长水上交战,稳妥起见,还是一路走的官道。
照慈前夜未睡,眼下正横卧在谢子葵膝头补眠。
她发间的曼陀罗玉簪被他抽出,随意扔在桌上,茂密青丝铺陈在他腿上,倒像是块华贵的锦缎小毯。
五指张开,插入发丝之间,替她把那纠结处小心翼翼地梳开,并不惊扰她丝毫。发丝传来沁凉的感觉,让谢子葵也十分舒服。
知晓她睡得不好,他就轻柔地按摩着头上穴位,力道恰到好处,叫她能获得片刻好眠。
谢子葵就这样垂头久久凝视着她,他好像怎么都看不够。旁人对她的态度总是怪,要么是忌惮,要么是轻蔑,可他只觉得这人仿佛合该同他作伴,没有一处不合他的心意。
她醒着时很好,会不自觉地卸下在人前的精致笑面,不作伪地对他露出她的疲惫或是其他真实。即便她看向他的眼飘渺不定,那忽远忽近本该让他忐忑,却只叫他欣喜于她因着想靠近自己而横生的挣扎。
她睡着时也很好,所有的心思都被收敛,睡相规矩,下意识地就会贴近他想汲取他身上的暖意。他光是看着她,心就软成一滩蜜水,呼吸间都能品出甜味。
明明一路坐马车坐得他腰酸背痛,但他却想这远行路途太过短暂,好像京城只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