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身形清瘦,和府中女仆一样着蓝青衣裙,只是长得十分貌美灵动,杏眼朱唇,瞧着不像奴仆,倒像个主人。
李知昼被晏照夜的皮囊蛊惑地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之前的可怜模样,声泪俱下地将八年前的事讲与晏照夜听,又道她如今家中败落,被晋州的王家逼着嫁给王二郎,她不愿,便偷跑出来,谁成想那王家竟然连女子也不愿放过,派了人要捉她回去,她实在害怕,只想求得一隅安身之处。
说完李知昼仍在抽泣着,那模样叫一个我见犹怜,可晏照夜只问,“你和那王二郎是否有过婚约?”
“这……”,李知昼不知如何说,“我与他确有过婚约,但我父亲病重时就已私下取消,那婚约怎能作数?”
晏照夜的瞳是琥珀色的,他望着李知昼,又道:“可否有文书信物?”
王家在晋州富甲一方,李家如日中天时与他家二郎定了亲,那时候王家二郎尚是位腼腆好学的年轻人,后来不知怎的迷上了吃喝嫖赌,李家心中有怨,怕害了女儿名声,没有退婚。
谁知李家没落后王家立刻就上门要求退婚,半分迟疑也无。
李知昼记得父亲那时卧病在床,颤颤巍巍签了退婚文书,几日后就去了,不久,母亲也跟着去了。
思及此李知昼心口顿时酸涩起来,她只得收敛起情绪,道:“自然是有的,都在我这里。”
她从晋州逃出来时身上除了银票只带了退婚文书及当时定亲时两家交换的信物。
晏照夜开口正欲说话,李知昼就道:“郎君是否想问,既然已经退婚他们如何能逼我成亲?”
不待晏照夜答话,李知昼就嘲讽似的道:“王家是晋州首富,家中又有人做官,一纸文书又能如何呢?”
女子情落寞,发间的琉璃珠钗垂落而下,像是被风霜摧垮的白梅,有种颓然的美丽。
晏照夜垂着眸,阳光落在他身后,照得他宛若仙人之姿,他道:“既到了长安,便会给你一个公道。”
李知昼出来后面色惶惶,情诡异,吴阿婆连忙上前道:“如何了?”
“无碍,这位郎君很好。”
方才在书房,晏照夜竟然要她做他的侧室,李知昼只觉荒唐,一来她从未想过给别人伏低做小,二来她怎能把自己的终身托付于只在儿时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晏照夜依旧是那副仙人之姿,他摩挲着李知昼的脸颊,状似亲密地道:“我尚未娶妻,家中父母催的实在紧,你若与我做侧室无需看人脸色,我也不会为难你。”
李知昼面如火烧,身体战栗起来,她从没有与男人如此亲密过,脑袋昏了头,只别过脸,道:“可否容我想一想?”
“自然。”晏照夜收回手,又恢复先前的冷淡,真叫李知昼怀疑他先前的举动都是自己的梦。
李知昼心中烦闷,犹犹豫豫,最后还是与吴阿婆说了。
谁知吴阿婆听了却异常欣喜,问道:“玉娘何故犹豫?”
她诚实地道:“我与他并不相熟,如此贸然定下终生未免太过草率。”
吴阿婆只觉李知昼身在福中不知福,将利弊摆在她面前:“郎君年轻俊朗,又无陋习,待人接物也都是极好的,是万里挑一的如意郎君,嫁与他人做妻兴许不如做郎君的妾。”
“只一条,”吴阿婆委婉道,“郎君喜静,玉娘太过活泼。”
李知昼噎了一下,怎得在别人眼中她还配不上晏照夜不成?
晚上李知昼还是和吴阿婆一起,只是今日她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中一直在权衡利弊。
她前十七年都依靠父母,自己也不知道一个人是否还能过得很好。
在清醒的前一瞬李知昼迷迷糊糊地想,好像她也不吃亏,毕竟晏照夜长得那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