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周子游迅速点亮屏幕,但跳出来的只是垃圾短信推送。
她忽然有些恼怒,回复了TD,又把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嘴上也口不择言了:“什么朋友,她就是一个工具。从古至今,每当有一件稀世宝物出土,都会有人说得之者得天下,但再名贵的宝物也是交换利益的工具,没有人会对宝物本身产生感情。”
“……”沉雨不知道她是认真的还是随口一说,如果是真心话,那自己无话可说,只能在心里为愈遥点上一支蜡。
她们都不能是那种捧着真心小心翼翼怕碎的人,在权力的倾轧下,没有什么真情值得一提。就像明明周老头的一个妻子一位情人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却毫不吃醋、毫不胡闹,蒙着眼睛过日子,只有这样,哪怕没有轻飘飘的爱,至少拥有沉甸甸的钱。
周子游厌恶她们的装傻,但自己身处其中时,也自动戴上了半永久微笑面具,要让她戳穿一切,去批评老周,批评周家,她说不出口。
……
一天后,黑云密布,不是天气预报中的晴朗好天气,风刮得厉害,将院子里那棵柳树也刮得簌簌作响。
周子游手撑在窗边,她手里没拿着手机,但看完窗外,视线收回时总是控制不住看两眼手机。
愈遥说今天回B市,可是这样大的风,这样黑的云,等会儿肯定是会下大雨的,她做了准备了么?
就算带了伞也是白搭,风是斜着刮的,雨水会将她的裤子和鞋打湿。运气不好的话,伞会被风吹得翻过去,那样她就全身都暴露在雨天之下,一定会感冒的了。
感冒的话,就必定会推迟来家里做客的时间,明日复明日,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实现给自己的承诺呢?
捋顺了逻辑,周子游立刻进到衣帽间,换了身衣服,随便扎了扎头发,再扣上一个鸭舌帽,脚步如风一样蹿出房门。
过了两秒她又折返回来,捞起床上的手机,顺便联系了司机。
去火车站的路上,她又给愈遥的手机打了好几个电话,每一个都无法接通,长长的等待音让她有点焦灼。
天上开始打闷雷,就在到达了火车站出站口,即将要进入地库的时候,周子游眼尖看见了一个踉跄的熟悉身影,她紧急叫停,让司机自己停到地库。自己则取了一把大伞,打开车门跳下车,忽然一阵大风迎面吹来,她趔趄了下,排在后面要进地库的车开始按喇叭,闪了好几下灯。
周子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缓慢移动的身影,脚步刚抬起来,天空开始飘下瓢泼大雨,车子陆续开动,在她背后汇成移动的车流。
其实两个人隔得很远,但周子游觉得是她。
雨来得突然,周子游撑起了伞,快步像那边走去,每走一步,愈遥的样子就越清晰,但周子游没有开心,她的心沉了下去,因为愈遥在原地停住了,随后像是被抽了脊骨一样,忽然倒在了雨泊中。
像一条上岸后干涸死掉的鱼一样,面朝天空,任凭劈头盖脸的雨水将她打湿,雨水冲掉她的眼泪,冲掉她身上的血,却冲不掉她眼里浓墨一样化不开的情绪。
周子游跑了起来,她这时候顾不上自己的衣服湿不湿,眼里只有地上那个蜷缩起身体,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的人。
她终于跑到了愈遥身边,摸索着找到愈遥的手,将她拉坐起来,可一松手,愈遥就又倒下,而自己的手指之间,全是鲜血。
“你到底去干什么了!”周子游又急又气,拿着伞使不上劲,她干脆松手任伞被风吹走,风随后将她的鸭舌帽一起掀飞,裹着掉到水里。周子游用两只手将愈遥扶起来,转过身去蹲下,“我背你走,旁边就有医院!”
可是愈遥没有动,周子游等不到她,刚转过身,就感觉怀里一凉,浑身混着血和雨的愈遥投到了自己怀里,闭上了眼睛,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不说。
能感受到衣服正在逐渐被水浸湿,变得沉重,变得难受。
但是面对愈遥的全身心依赖,周子游的反应是伸出手回抱住她,两个女孩在暴雨中的站前广场拥抱,周围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没有人看到,没有人关注。
雨声太大,周子游只能贴着她的耳朵说话:“不想背想抱?我打120,好不好?”
愈遥的情况实在怪,周子游有理由相信,如果对方不愿意,那么自己现在绝对拨不出电话。
“他们……看……不见……我……”愈遥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好像忍着巨大的疼痛。
“因为……我……受到了……惩罚……”
怀里的身体一重,愈遥晕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