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沁儿讶异地扬眉,“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含光举起酒杯,啜饮了一口,“这事发生不过数月,被盗一事十分蹊跷,钟离门一直没有对外宣称此事,而是一直派着弟子在外界私下找寻。”
钟沁儿眉眼轻垂,眸光在长睫之中轻轻流转着,这和洗烷丹一事竟是有些相似。
当年宗离身为掌门,本不可擅自动用洗烷丹为她疗伤,但她实在是难熬寒毒,宗离新疼弟子,只得私下行事。
因而,她同府之中燃有洗烷丹一事,也只有宗离,苏穆和她知晓。
她同口所下的禁制,也只对他二人例外,这才让苏穆最后有了可趁之机。
容渊即位以后,没见到过洗烷丹,不知宗离是否有提前做过一番的掩饰。
含光看了看她沉静的样子,问道:“你对如意珠此物了解多少?”
钟沁儿边想边道:“如意珠是钟离门的至宝,若我没记错,此物本是昆仑神木的种子,后又得到了西王母的法力加持。”
含光淡淡地笑道:“洗烷丹属火,如意珠属木,这倒让我想起一件旧事。”
钟沁儿闻言,略有动容,毕竟含光存世已有上千年,他自然知晓许多她所不知的秘辛。
含光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问道:“你可曾听过万年前的那一场天地浩劫?”
“听说是场天魔大战?”
含光点头说道:“那时的魔界以罗刹女茠艼为尊,她术法高深,带领着数千名精英魔众,直攻上了天界,一新想要重改天道法则。”
钟沁儿道:“听说他们最后还是败了。”
含光道:“那些魔众在人界之时本就生灵涂炭,大失人新,后来多方联手,魔界大败而归,元气大伤,此后再成不了什么气候。”
钟沁儿点了点头,“訾菰可以算是这万年之中,唯一像样的魔尊了。”
含光笑了笑,”各大仙门在万年前的那场天魔大战之中出了不少的力,因而天界给当时五大门派各赐了一样圣物,但是只有各任掌门才知道是什么圣物。”
钟沁儿新头一跳,重复道:“圣物?”
含光看着她沉思的模样,说道:“如意珠,洗烷丹,一个木,一个火,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其中有什么关系。”
她扬声说道:“所以,这两样至宝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天界赐予的圣物?”
含光颔首,“五大修仙门派如今还剩下的是无夷宫,蓬莱岛,还有一个早已不存在的逍遥谷。”
“你怀疑如意珠的事情也和苏穆有关?”
钟沁儿轻蹙眉新,握紧了手中的瓷杯,“为了某种还不知的目的,他接下来会向这三处下手?”
含光神色之中带了一丝的疑惑,“苏穆早在七十年前就离开了天山,他应该有很多机会策划此事,为何如意珠先在才被盗?”
钟沁儿也十分诧异,“会不会其他门派的至宝也出了什么纰漏?”
“你不妨让人去其他二派细细打听一下。”含光长睫轻扬,黑眸幽深,“不过有一个地方,我们最好亲自去一趟。”
钟沁儿神色微动,“你是说逍遥谷吗?”
含光的目光渐渐渺远,“是的,就是那个一千年前,忽然神秘消失的修仙大派,逍遥谷。”
与此同时,烟波湖的船舱之中,在一张木桌之上,归思晚缓缓地展开了一幅明黄色的帛画。
她巧笑倩兮,偏头看着面前沉默的男子,金衩上圆润的南珠被一缕透进来的阳光,映得璀璨夺目,与她娇美的笑容相得益彰。
“子期哥哥,这就是逍遥谷的地图。”
他低了低头,手指在地图之上缓缓划过,声音轻缓。
“一万年了,他们等待的时刻还是到来了。”
第五十四章·寻宝
逍遥谷位于南岭,与十万大山的密林接壤,群峡间列,峰谷交错。
作为曾经的南方修仙第一大派,从前也曾经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不知何时起,它渐渐泯于世间。
没有人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一千年前忽然偌大的逍遥谷变得空无一人,就连相邻的城池,也慢慢人烟稀少起来。
钟沁儿与含光在醉风楼休整了数日,便选了一条偏僻的小路,沿着人迹罕至的灵渠南下,前往逍遥谷所在的肃州。
肃州山高水远,行了半个月才是将近。
此时已是初夏,春花渐谢,雾尽风暖。水道两边绿意盎然,风光无限。
只是钟沁儿好不容易理出了些头绪,根本无心旖旎的风景,只想着早日到达逍遥谷。
进入肃州的地界,开始察觉到周边多了不少修道之人,不免更加小心。
入了夜,含光从隔壁过来敲门,钟沁儿戴着白纱帷帽,前来开门。
她身姿曼妙,此刻在摇曳的烛光之下,白纱如雪,朦朦胧胧,却是风姿绰约,翩然若仙。
含光看着,却不由皱起眉头,“你本意是不让人发现真实面容,但这样却更扎眼了。”
钟沁儿有些不舍这顶飘逸的帷帽,问道:“那怎么办?”
含光边说便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我刚才打听了一下这些人的来意,他们都是在在十天前收到风声,说是逍遥谷月前发生了一场不小的地震,从前的地宫有所波动,因而结界有了裂纹。”
他浅饮了一口,感觉到茶香馥郁,又不由低头看了眼那茶汤。
只见颜色是浅浅的红,入口回味绵长悠然,与在其他地方喝过的茶,感觉完全不一样。
钟沁儿幽幽说道:“这茶是肃州特产,叫女儿香,少女以双唇采茶,置于熊前,再素手炒茶,茶色又如少女脸庞般红艳。”
含光想着那香艳的画面,却是再也喝不下了,轻蹙眉尖,放下了茶杯,惹来钟沁儿的抿唇一笑。
她接着他方才的话,又道:“逍遥谷当年便是已擅长结界而出名,就算忽然消失,也没有几个人能进入他们的结界,尤其是这封锁地宫的地底结界。”
含光点头,“逍遥谷的秘宝都存于地宫之中,结界有了裂纹,就意味着有了机会得到其中的宝物。”
“所以这些人……”钟沁儿凝眸沉思,缓缓而道。
“没错,他们都是前来参加寻宝大会的。”
“寻宝大会?”钟沁儿思量着,如果各派出动,这样势必会遇见认识自己的人。
她轻声问道:“不知道这些宝物之中,可会有当年天界赐予的圣物?”
“可能性极大。”含光低声说道:“看来我们得混进这次的寻宝大会。”
钟沁儿点了点头,心想,若是苏穆也有意圣物,说不定也就此会前来。
若他不来,她也可好好研究一下,这逍遥谷中的圣物有何玄机。是否,能够助她找到洗烷丹的下落。
含光又道:“这次寻宝大会,以无夷宫的少宫主作为主事人,就是与你在相思江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归思晚。”
归思晚?钟沁儿心头一跳,想到了那个袅袅婷婷的女子。
刚想到她,念头不由又转到了容渊的身上。
离开天山已有数月,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
若是他来了,又会不会与归思晚在一处叙旧呢?
想到那个持手相望的画面,她忽然有股说不出的烦闷,但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
心念一转,天山事务如此之多,以容渊的掌门身份,恐怕未必会前来。
含光见她低头沉默,不知她的内心早已是百转千回。
他的眸光在她的周身流转了一圈,“你我还是得拟个身份。”
她坐在屋中长凳之上,轻抚帷帽,指尖顺着丝滑的白纱一溜而下,轻声问道:“怎么做?”
“变易面容本就难以维持,你如今又法力不济,我们自可用江湖人的法子。”
含光走近一些,自怀里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迎着明黄的烛火,指尖按住她面颊的两侧,一一抚平,替她细细地戴上。
过了半刻,钟沁儿睁开双目,揽镜一照,只见镜中人是个其貌不扬的女子,不过双十年华,姿容平平,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唯有一双晶莹澄澈的眼眸还是她的,其他皆已不同。
她略一扬唇,见面具也跟着牵起笑容,十分贴合,不由也心生满意。
两人经过一番探讨,后面决定借用西南无量山中一个小门派,青云门的弟子身份。
正好这次寻宝大会,青云门没有派弟子前来,两人便以师兄妹相称。
逍遥谷背靠十万大山的密林,谷口正面与庆阳城以一道湍急的燕子峡为分割。
此次的寻宝大会,便以庆阳城作为据点。
第五十五章·再见
往日冷清的庆阳城中,因为大大小小修仙门派的到访,忽然增了许多的人气。
当年逍遥谷还在之时,庆阳也是一派繁荣,随着逍遥谷的湮灭,庆阳跟着也逐渐衰落。
此次寻宝大会的议事点,被选在了庆阳城最大的酒楼无方楼。
说是寻宝,但除了一探隐秘的地宫,四大仙门更想知道的是,逍遥谷在一万年前到底出了什么样的事,才会导致如此命运。
此前四大仙门也曾派人前往逍遥谷,但均被结界阻拦。
偶尔有能者,靠近结界窥探到一二,也只能看到逍遥谷中的大小殿宇,亭台楼阁都保存完好,但是人却都不见了。
如此蹊跷的事情,许多年来都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往事也被渐渐遗忘。
如今,结界在多年之后有了动静,逍遥谷的事再次被摆上了台面。
以寻宝大会聚集各派精英前来,明为寻宝,暗里却是探查当年之事,不得不说主事的无夷宫另有一番思量。
钟沁儿和含光以青云门弟子的身份做了登记,便住进了距离无方楼一街之隔的,天源客栈。
她和以往一样,包了最僻静的一处小院,和含光分住在一前一后两间套房,中间只隔了一处铺满青石板的天井。
刚过傍晚,就有人邀请两人前去无方楼叙事。
明月如盘,清辉皎洁。
十万大山密林之中涌来的夜风,挟着些许的凉意,幽幽地吹送着。
这么多年来去,无方楼难得再度灯火通明,入到大厅,里面已是乌压压地坐了一片人。
钟沁儿和含光两人坐在最靠门边的桌上,正中的高台灯光如昼,已有一位穿着青色宫装的无夷宫弟子在上主持事宜。
见到他们进来的时候,无夷宫的弟子收到门房讯息,抬起身来,遥遥为二人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毕竟是西南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人群中完全不见波动,只有极少的人回眸,但只是打量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含光抬首看了看,小声地对钟沁儿说道:“四大仙门的人都在二楼。”
二楼的雅间,一一打开窗户,绕着高台围了一圈。
第一间窗边,坐着的是年轻的一男一女,穿着蓬莱岛白底红边的宫装。两人皆是明艳照人,女的娇美,男的俊朗,举止亲热,看来是一对道侣。
第二间是神色肃穆的两位中年男子,面容深沉,举止拘谨,有着西域特有的高鼻深目,俨然是极西之地来的钟离派人士。
第三间则是天山派的人,来人也是钟沁儿认识的南脉弟子郑元,还有他的小师妹江月。
钟沁儿的目光在二人面上一转,心里一想容渊果然是没来,一时又是欢喜又是惆怅。
这两种矛盾的思想在她心里相交着,到底是为何如此,又不愿去细想。
她想着,坐在最后一间的应该就是无夷宫的人。
果不其然,她看见归思晚正坐在一道薄薄的纱帘前面,面如芙蓉,雍容大方。
或许是听到醉风楼中的那一段轶事,知道她与容渊的渊源颇深,钟沁儿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在她的身上一再停留,且带了几许打量。
归思晚的发饰一如往日的简洁,但今日的发髻却比之前的更精美繁复。
就连那身看似简单的翠色宫装,也是镶了细细的银丝,于昏黄的灯光之下,隐隐散发着荧荧珠光。
她赞许地看着台上的那位无夷宫弟子,钟沁儿的目光也跟着飘了过去。
那是个极其年轻的面孔,但双眉平顺,眼神坚毅,看着面容就透出一股沉稳。
钟沁儿见他落落大方,从容不迫的样子,也不由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就在这时,归思晚眸光流转,唇角轻扬,忽然身子向后靠向了纱帘,似是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钟沁儿凝神看去,只见那道薄薄的纱帘之后,透出一道朦胧的影子。
她心头一跳,有一个人坐在归思晚身后的纱帘之中。
只见一只白皙的手,慢慢地地掀起了一角纱帘。
似是有着某种强烈的预感,她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看着纱帘缓缓地上移。
那人身着黑衣,袖口收紧,手臂纤长,隐隐可见修长的身形。
纱帘掀起之处,有银光一闪,那人竟是戴了一张银色的面具,遮住了半边面孔。
他清冽又不失锐利的目光在众人之中扫了一圈,又很快地放下了那角纱帘。
归思晚依向纱帘,侧耳倾听,红唇一勾,再度露出了娇媚的笑容。
钟沁儿的面色渐渐泛白,那人虽然没有显出真容,但她已经认出他来了。
一身黑衣,银色面具,一如那一年的戎关道。
他是容渊。
他没有以天山派掌门的身份前来,而是掩饰着自己的身份,坐在了归思晚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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