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8月27日
第十五章·轩中紫兰
书接上回,话说自从韩非归国之后,机缘巧合结识了卫庄和紫女,后来又经历了鬼兵劫饷一案,几人算是关系越加熟悉信任起来,这位韩国王室的九公子,造访紫兰轩的次数可是逐渐多了起来。
自从左司马刘意被人杀死在府中,已经过去好些日子,这样一位军中重臣遭到刺杀,京城内一时之间是各种说法此起彼伏。而经过韩非等人的一番搜查之后,却不经意间在朝中搅动起数股暗流,引得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先是死而复生的右司马李开,接着是叛离姬无夜的刺客兀鹫,以及他夜袭胡夫人试图逼问的宝藏缓慢踱步在乾元宫外的御道上,回顾着刚刚才在殿内被韩王的一顿训斥,韩非觉得左司马一案,似乎越发不简单,连他的父王也在暗室阻挠自己查下去。
脑子里不断思索着这一切背后真正的问题,一个丝线交织出的暗黑巢穴,似乎正在逐渐构建出模样
“老九——”
四王子韩宇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好似特地在此等候多时了。
“四哥。”韩非被这一声打断了思索,见到眼前朝服衣冠的韩宇,这才反应过来。
“父王可是有所不悦?”韩宇并未多说,而是径直走在了韩非前头,慢步条理分明,显然是示意这位九王子跟上一叙。
“正是,四哥来此可是?”韩非缓步跟在韩宇身侧,试探问道。
“呵,还不是担心父王又被你气到。”韩宇淡淡一笑,悄无声息地带过韩非的疑问,转而说道:
“九弟,我可是听说了左司马刘大人遇刺一案,似乎出现了一个很离的谣言,很想和你求证一二”
“哦?什么谣言?”
韩非眉毛微微蹙起,心中有些震惊,卫庄兄确实在前几日从毒蝎门的地牢里,救出来一个饱受折磨的邋遢老汉,后来经过紫女的悉心照料,才恢复许多。又经过几番拉扯,老汉方肯自报家门,他便是胡夫人曾经的爱侣李开,那个当初已经被韩国上下认定为战死沙场的右司马
可是,虽然之后老汉被送离紫兰轩,但整个过程应该无人知晓,做的十分隐秘,难道四哥的眼线如此深入,居然这都能探知到?
韩宇余光瞟了一眼韩非的反应,停下脚步背手而立,却并不继续刚才的问题,而是缓缓说道:“破解司马凶案,缉拿叛将李开,为父王分忧,老九你这次看似惹得父王不悦,可实际上非但无过,还立有大功。难道九弟这么聪明的人,看不透这一层?”
韩非自然明白韩宇话中深意,是在暗示自己,不要继续追查下去,将一切事情终止在李开这个罪人身上,让他背负一切结束这个案子。可这,又如何是他之前和张相国赌来司寇职位的本意?
“我如今身为司寇,重的就是一个法字。若为我一己之利,却置真相于罔顾,实在”
“真相?”
韩宇转身看了一眼自己这位九弟,淡淡问道:“可曾见过渔人打捞沉船物什?”
“见过。”
“那我便需要告诫你一句,老九,真相就如同那沉船被埋在河底,想要将它从泥泞中打捞出来,可不容易。你若不愿弄脏自己的鞋子,又何必趟这浑水?”
韩立紧皱眉头,应了一句:“水固然浑,却比想象的深。”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韩宇缓缓走到韩非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老九啊,你需要先在朝堂立足,否则,真相只能是一种奢侈。”
话罢,韩宇也不再留步,继续沿着御道缓步走着。
“四哥,教训的是。”韩非微微颔首,跟上脚步。
“你既曾在桑海求学,自然也知儒家经典所说,两害相权,取其轻。”韩宇并不回头,只是背对着韩立一边说着。
“那,以四哥之意?”
“怎么又问起我来?”走出了乾元宫的正门,韩宇看了看远处的马车,停下脚步,看着韩非,说道:“现在,做决定的人,是你,老九。”
韩非闻言,有些不知所措地摸了摸鼻子:
“这李开能避开这么多人的耳目,在多年后死而复生,自然有他的本事。和普通的犯人不一样,如果李开他不想自己现身,此刻,恐怕很难找到他藏身的踪迹的。”
韩宇目光如炬,深深地看了一眼韩非,随即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句话语。
“我早知老九你会为难,所以,既然已经帮过你一次,四哥我索性就帮到底。”
随着韩宇话落,一名精干的束腰劲装男子走上前来,恭敬行礼,带着报喜的语气说道:“报四爷,叛贼李开已被围困在司马府的楼顶,谅已插翅难飞,请四爷示下。”
韩宇嘴角微微翘起,瞥了一眼韩非,走向马车。
“老九,来吧,你做选择的时候到了。”
午后时分,骚乱的人群被兵马隔开,围绕住了司马府,只听那人群七嘴八舌,却道是有死去的鬼魂,在光天化日之下作祟。
等到韩非和四王子韩宇赶到之时,只见那邋遢模样,早已辨认不出昔日英姿的李开站在房顶,手里拿着一柄剑,隔空对峙。
胡夫人一袭白衣,与重重包围的士兵站在楼下,仰望着他。
韩宇色淡然地递给韩非一张弓,示意请他这位司寇大人执行刑罚。
转头看着自己这位四哥,韩非却没有看到任何色,只有静静等待他下手的目光,他已经明白,这是要逼自己做选择……
屋顶的李开看到了曾有相救之恩的九公子,似是明白韩非的为难,在一番感慨和讽刺的恣肆大笑过后,抹剑自刎了……
柔弱的胡夫人亲眼目睹此景,一时泪流满面,心血冲顶,晕了过去。
这般忠臣无法洗冤,面对着昔日同袍倒戈相向,最终只能在爱人面前,割晋自刎如此旷世悲剧,韩非最后都暗自攥紧了拳头,满目怜伤。
而韩宇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手下离开。
至此,尽管困扰已久的司马遇刺一案算是告一段落,心伤过度的胡夫人一度曾想靠近李开尸棺吊唁,却奈何兵士皲严,丝毫不给靠近,只能遥遥目送亡夫。
那日之后,紫女将胡夫人接到紫兰轩,这才使得弄玉和失散多年的亲生母亲相认,母女抱头痛哭,体若筛糠,泣不成声。
捉日算去,已经来到韩非和张良今日应约前来,踏入了紫兰轩的大门。
等他上楼推开门,看见的不只是紫女,还有等候已久的卫庄。
“看来今天是我来迟了,自罚一杯。”
韩非说着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卫庄仍是没有搭理韩非的赔酒。紫女见状微微一笑,起身去拿酒壶,只剩卫庄和韩非两人相对无言,场面十分尴尬……
过了一会儿,紫女拿着酒壶进来,给众人缓缓倒酒,这时,看了看窗外的市井繁华,卫庄终于冷冷开口:
“我希望,你并没有忘记,韩国目前的危险。”
韩非闻言,原本无所谓的色收敛,将酒樽放在案桌,一下子严肃起来。
“姬无夜的势力,早已在韩国根深蒂固,此刻更是在逐渐发狠地撕咬着这块肉,你别以为,你当上了司寇,就可以和他们较量。”
韩非此刻摸索着酒樽上的青铜刻纹,轻声问道:“卫庄兄是指,夜幕四凶将?”
紫女弯下细腰,一边倒酒,一边也补充起自己的情报,缓缓说道:“皑皑血衣侯,石上翡翠虎,碧海潮女妖,月下蓑衣客。”
“这四人势力相当,掌握了韩国众人的命运。”卫庄毫不意外地接话。
“血衣侯掌管十万军权,翡翠虎富甲一方。军权加财力,的确够他姬无夜嚣张了。”韩非起身,开始习惯性地抱胸,捏着下巴思索。
“公子,没想到你虽然求学在外,消息也蛮灵通嘛。”
回答紫女的,却是卫庄清冷的声音:“如果这点儿消息都不知道的话,他在儒家求学就是一个笑话,更别说复兴韩国了。”
韩非苦笑:“看来,想得到卫庄兄一句夸奖并不容易啊。”
紫女笑了笑,她端起一杯酒,看着微微晃荡的酒水表面,倒映出自己娇艳似花的面容,接着说道:
“方才说的是血衣侯和翡翠湖,这第三位,却是个女子,名为潮女妖。她深藏在宫中千百佳丽内,吹一阵枕边风,有时候,比重臣的话都有效;而第四位的蓑衣客,则是姬无夜的情报网头目,极为秘。”
韩非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道:“所以,要想在这皇宫内无边的黑夜里看清楚,就要有一双特殊的眼睛。”
这时,紫女惊讶地看向韩非,仿佛若有所思:
“特殊的眼睛……”
市井贾肆,吆喝叫卖声彼此交织,覆盖住了来往的行人车马。
吴贵此时,则正端坐在一辆宽敞高大的马车之中,眼睛盯着自己的官靴鞋面,不敢放肆。
马车内部锦缎覆盖,暖裘铺垫,十分奢华。
而车尾居中,则是端坐着一位粉红仙子。
吴贵不敢去看胡美人,但这次胡美人召他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随着上马车。
几日过去,看来,胡美人并没有知晓上次自己在她熟睡时差点以身犯险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侵犯了她的那个贴身丫鬟点翠。
吴贵稍微安心一分,只是不知道这次胡美人带着他,又是要去何处。
新郑的街道是由大小一致的青石铺就而成,平坦整齐。
马车路过诸多皇宫的府邸高墙,待来到皇宫大门前时,侍卫林立,却是分外快捷就放行了,让吴贵这个老油子都有些惊讶。本来最近皇宫戒严,贵妃出宫又是需要仔细核查的事情,怎的今日如此方便了。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径直通过皇宫大门之后,又奔去一些路程,车夫一声轻喝之下,马车停住。
只见所停之处的阁楼,挂红披彩,楣上一扁,上书紫兰轩三个鋶金大字。
门前两个妖娆女子,正花枝乱颤的招呼着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