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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折 故垒依稀,联剑余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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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折

贼首一去,七玄盟的鬼卒可说是落荒而逃。【回家的路:WwW.01bz.cc 收藏不迷路!】

以盟主耿照为首,玄帝君丶鬼王阴宿冥,还有那娇小婀娜的白衣少妇雪艳青等,纷纷施展身法掠向北面树林,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无情抛下的鬼卒,愣了半天才会过意来,没伤的也跟着发足狂奔,剩下不是拖腿扶肩狼狈逃离,就是倒卧在地上辗转呻吟,全无灭门时的威风煞气。

虽说绿林好汉打家劫舍,多是不守规矩的法外之徒,但凡有点名气的山城水寨江湖帮派,麾下还是讲纪律的,否则攻守进退毫无章法,莫说在武林中扬名立万,怕是保命也不易。

七玄盟这顿荒唐的撤退法,连土匪的水准都谈不上,对比此前的舞爪张牙,益发显得可笑,天霄城众人笑骂起来,嘘声连连,老成些的甚至可惜起公子爷的话说得太满,要是这会儿擎刀张弓,策马掩杀过去,这帮近日肆虐渔阳丶干下数桩血案的邪魔外道,算是就地解决了,此后再不必提心吊胆,怕在夜里被人以血涂墙,留下灭门预告。

前列一名身背双钩丶灰发燕髭的赭袍老者,亦是同样的想法,一勒马辔,抑住躁动的坐骑,蹙眉峻声道:“舒二小姐!此等外道邪魔,何须与他们讲什幺江湖规矩?乘胜追击,除恶务尽,才是上策!”他与兼领天霄城马弓队的总管乐鸣锋,本在舒意浓左右两侧,舒意浓越众而出,留下赭袍老者与乐鸣锋并辔比肩,居于队伍最前沿,一看便知是身份尊贵的客将。

此话一出,天霄城众人无不怒目,赭袍老者的随从感受周围压力,不由得按住兵器,胯下骏马敏锐察觉主人的紧绷,踏步嘶鸣起来。

那天霄城总管“银血弓狐”乐鸣锋笑道:

“须爷,我家少主总领一城,乃货真价实的玄圃天霄之主,不是什幺二小姐。

须爷若不随我等喊声‘公子爷’,叫‘少城主’也可以的。

贵上接掌行云堡多年,这会儿总没人再喊他‘四郎’或‘四少’罢?”紫膛国字脸上笑容可掬,眸中却无笑意。

离赭衣老者最近的一名亲随,听他提到堡中忌讳,本能反口:“你说什幺!”后列猛地爆出如雷斥喝:“你才说什幺!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地头!”铿铿连响,是整排刀锷撞上铜吞口的声音,此起彼落,未艾方兴;虽未拔刀,等若拔刀。

青年这才意识到周遭全是对方的人,真要翻脸,一个打十个都不够摊,苍白的额角绷出青筋,唇上颈背全是汗粒。

舒意浓慢条斯理地举起手。

那玉指纤长丶雪肌莹润的柔荑美不胜收,不带一丝阳刚气,这般姣好柔媚的手掌,即使在女子之中也是少见,此际却如铁令一般,便只一扬,原本环绕着赭衫老者等人的无形肃杀忽然消失,莫说退开,连动都没人稍动些个,慑人的压迫感却说撤就撤,彷佛适才只是错觉。

此举慑人,更甚于被铁甲弓刀团团包围丶命在旦夕的威慑。

“不可无礼。

”女郎嘴角微扬,看得出她想笑成一抹隐带威胁的枭雄姿态,但在柔媚无方的绝色脸蛋上,就只有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动人心魄而已。

打击她最好的方法,就是竖起一面铜镜,让她看见镜中是名尤物而非枭雄,女郎怕是要气疯。

可惜这只能存在于想像中。

现实里,行云堡和天霄城既无盟约,不相往来起码超过十年以上,被称为“须爷”的赭袍老者之所以能被奉为上宾,绝对不是出于“渔阳七砦同气连枝”丶“联剑之情”这种陈腔滥调的理由,是由眼前的这名男装丽人一念而决,她说了就算。

舒意浓若杀他,连向行云堡赔礼都不必,推说是妖人所为即可,眼下的行云堡没有足够的武力与天霄城抗衡。

天幸舒意浓并不知道,还试图游说他们重订盟交,联手对抗外道七玄的蚕食鲸吞。

“长老清楚我的身份,非是故意冒犯。

听说我两岁那年长老上山作客,还抱过我哩,可惜我那会儿不记事。

”女郎抿嘴缩颈,婉致一笑——虽然她想要的决计不是这种效果——怡然道:“贵堡重男女之防,‘公子爷’兴许不是合适的称呼,长老喊我‘少城主’不妨。

赭袍老者面色铁青,咬了咬牙,抱拳俯首:“须某失言,少城主勿怪。

但纵虎归山,后患无穷,我瞧这帮妖魔鬼怪退得仓皇,若能乘势掩杀,毕其功于一役,也能使渔阳地方早日复归平静。

少城主用兵的手段高明,切不可与平乱兴治之功失之交臂。

一旁乐鸣锋摸摸鼻子,朗笑道:“须爷不愧是城里人,说起道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好些话我都听不懂。

”赭袍老者干笑两声,面色却不好看。

“双钩”须于鹤乃渔阳七砦--------之一丶“高堡行云”的行云堡典刑长老,擅使一对银钩,以此得名。

须氏最初是以外戚的身份效力行云堡,族中历出战将,如东海剑界名宿“云山两不修”中的须纵酒,壮年即以“须雄”之名,为行云堡高氏冲杀在第一线,立下彪炳战功,终获堡主允可,得以放下红尘俗务,徜徉于诗酒田园,追求剑道至高。

须纵酒的退隐,并未拖慢宗族壮大的脚步,倒不如说在耿直狷介的“万剑”须雄之后,须氏再没出过这种不知变通的死心眼,彻底掌握行云堡的大权,在天下即将易主丶北地风起云涌的当儿,把触角深入北关毛皮丶木材丶粮食运贩,乃至捕蛁此一封闭的古老行当,钱滚钱来利滚利,极盛时不但有自己的镖行丶客栈,甚至还有钱庄。

是须氏一门把主家从支棱陡峭的绝塞带到了平原上,同富同荣,不离不弃。

如今这块骧公亲书的“高堡行云”牌匾未悬于渔阳三郡内,而是在更南的靖波府,在城南朱雀航三里巷甜水井的高府门楣上;堡主高竞此生待在渔阳的时间撑死不超过两年,大抵是在十六岁以前的避暑期间。

渔阳总坛这厢,早交由须于鹤打理,但也非是天远峰上的老城砦,而是在通都大邑里的气派园邸。

他们完全没有准备,要应付七玄盟这种等级的敌人,更想不出承平之世的北域僻地,何以成为妖人的目标。

不算渔阳之外的浮鼎山庄,迄今被灭的七座庄邸中,至少有两家与行云堡有生意往来,很难不认为是在试探渔阳七砦——至少是试探行云堡——的底线。

须于鹤想过把各地镖行的好手调集至总坛,但妖人既没说何时会来,甚至不确定来是不来,大张旗鼓集结重兵,日常的营生无以为继不说,一旦据点放空,哪怕是被七玄端去几处,对行云堡也是致命的打击。

自家分舵都保不住,谁敢来托运镖物?

因此,当天霄城派人来游说,称七玄盟的下一个目标是紧邻渔阳边界的浮鼎山庄,邀集七砦驰援时,须于鹤并未考虑太久,旋即以个人名义随军,说是要把所见呈报靖波府那厢,再请堡主和大爷定夺。

此说堪称面面俱到,既没把话讲死,加不加盟都有余地,二来也给天霄城个软钉子碰:想靠发起同盟丶捞个现成盟主做做,可没那幺容易!

这种必然被识破的无聊心思,也只有娘儿们才端得出手。

舒意浓这小娘皮近年好生活跃,斩杀烟山十鼍(鼍音“驼”)龙丶逐玄远滩海寇,“凤愁公子”之名在渔阳可说无人不晓。

她自个儿约莫得意得紧,殊不知在江湖人口中,十有八九是在意淫她那丰臀盛乳丶男装难掩的销魂身段,更别提传闻中令人难以把持的绝美“妾颜”,生来就是诱惑男人丶毁家败德的祸水。

让这等样人领导渔阳武林,同七玄盟那个小铁匠出身的灾星盟主有甚区别?也只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皮,才敢痴心妄想!

其余各家该也是同样心思,舒意浓的号召并不顺利。

除了须于鹤以个人之名督战,就只有鸣珂帝里之主莫宪卿那个老和稀泥的滥好人,派两名长老率领弟子,勉强算是响应了天霄城的卫土之战;其余来助拳的多是北武林的独行客,有些甚至说不上是正道中人。

莫宪卿说傻那是半点也不,不知从哪儿得来的线报,指称舒意浓弄错了,七玄盟真正的目标是渔阳北部的放鹰寨,壁上已留灭门预告,与邻近南方郡界的浮鼎山庄恰恰是两个方向,鸣珂帝里的人马先行转向部署防御,呼吁舒意浓尽快率大队前往。

这幺一来鸣珂帝里虽出了人,实际也等于没出。

自家人马既不归天宵城少主指挥,若舒意浓真傻到驰援放鹰寨,正所谓“客不压主”,还得听鸣珂帝里的调遣行事,坐轿反成了抬轿的;至于是不是真有血书丶七玄盟来或不来,那是一点也不重要。

此计堪称釜底抽薪,不愧是精通术算的鸣珂帝里。

看来莫宪卿虽自年少起便没甚主意,虽然经过岁月的历练,仍不擅拒绝他人请托,但滥好人使起心计来也够瞧的。

须于鹤为此不知暗自击节了几回,舒意浓接到鹰书时那气炸了又不好发作的表情更是妙绝,此际却深恨帝里之人不在这里,否则以他与冯丶岳两位长老的交情,管他天霄城如何踟蹰,只消说动鸣珂帝里的人马追击,歼灭妖人的大功便由行云丶帝里两家联手拿下。

舒意浓彷佛看穿他的心思,嫣然一笑。

“长老熟读兵书,当知归师勿掩丶穷寇莫追的道理。

那七玄盟主武功非凡,逼急了,虎死之前也能咬杀人的。

须于鹤本不欲多逞口舌,却被这几句激出了火气,冷哼:“兵书也有云:‘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

’七玄妖人逃得命都不要,此时不追,更待何时?少城主读书如此拘泥,不如无书。

舒意浓也不生气,怡然道:“且不说受害的八家之中,摇花门与通宝钱庄亦多有好手,浮鼎山庄更有武儒剑术大家丶伊川清流庄的西宫庄主坐镇,就算好汉架不住人多,闭门固守,料不致轻易失陷。

“连西宫庄主都不幸身殒,我不敢轻视七玄盟的实力,那些个鬼卒从来就不是外道慑人处,隐而未现的贼酋,才是我最担心的。

这样罢,少时收拾战场,若有生还的鬼卒,长老尽可任意提审,毋须问我。

”不远处的黝黑少年转过头来,似是眉目一动。

说起这两年间渔阳的后起之秀,能与“凤愁公子”相提并论的,约莫也只有双燕连城的这位“麟童”了。

但梅少崑与喜爱抛头露面的舒意浓不同,镇日躲在东燕峰打铁,成功复先数种失传的古铸法,破解了号称永不能开启的“璇玑凤匣”机关等,传出诸多机巧的轶闻。

至于这个长相嘛,啧啧啧。

须于鹤不禁暗自摇头。

江湖传闻梅少崑眉清目秀,生得十分俊没,丝毫不像混迹砧炉丶五大三粗的糙汉,见过的姨姊婶婆无不新动,特别有长辈缘。

此际一瞧也就普通,浓眉大眼虽见精,称不上英俊。

梅玉璁这厮操弄江湖耳语,居然弄到徒弟身上去了,可见有多想把这个便宜掌门留在东燕峰。

须于鹤还待发话,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剧震,马匹惊得人立起来,将行云堡一行五人全甩下鞍,总算须于鹤修为不弱,凌空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未显狼狈,四名亲随却无这般身手,摔得七荤八素。

须于鹤一手一个地拽起,咬牙低喝:“莫丢人!”亲随哼哼唧唧,也不知伤得如何。

天霄城自是无一落马,连坐骑惊乍都是瞬间安抚下来,乐鸣锋冲他竖起大拇指,打了个“好俊身手”的手势,嘲讽到难以形容。

须于鹤的老脸青如涂满胆汁,无语望向发出巨响的那头,赫见北面林中焰光冲天,浓烟直窜,依稀见到全身着火的人影翻滚舞臂,还不只一个,显然北撤的七玄残党全遭了殃。

“我只说北面未伏人马,没说无有其他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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