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京传第1章囚龙
暗夜,无月也无星,闷热的号房里烟雾缭绕,三个面目狰狞的糙汉正在殴打左京,“麻痹的,要你小子说说,你亲妈和老婆一起陪你便宜老子玩3P的事,给大伙乐呵乐呵,不说就算了还敢呲牙,皮又痒了,是吧?看来上次打断你三根肋条子是打轻了。”号房大哥老鼠,凶恶里带着猥琐的嘴角,半截烟头随着说话上下翘动,伸出左手拿下烟头丢在地上,右脚狠狠地撵灭,顺势又是一脚踢在左京胸口,左京嗷地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滴落在白瓷砖地面分外刺目。
“差不多得啦”墙角的床铺跳下来一个精壮瘦高的汉子,“上次你们几个鳖犊子下手没轻重,把这孙子打进医院,害得全号房陪着多做了一天工,累得老子的手打飞机都没劲,这次再出事,老子可要报告政府了啊。”这人四十来岁头发半白,号里人都叫他三千哥,据说有九鼎社(盘踞湘楚川渝赣等省的地下次序执掌者,前身是解放前排教、天地会等帮会组成)背景,江湖地位很高,是该社团的双花红棍,平时很少开口,但整个监狱无人敢惹,走到几人面前,单手就把左京从地上拽了起来,“孙子,没事吧?没事睡觉去,不要吵到老子”左京感激的看了一眼,一手抱着胸口一手扶墙走向了靠着尿桶的床铺。
床上的左京,思绪在脑中翻滚沸腾,已经进来一个多月了,只有岳母来看过自己,但自己都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所以拒绝了见面。李萱诗!是的,只能叫她名字或郝夫人了,亲手把自己儿子送进牢房,还能叫母亲吗?自从法庭之后就再无消息,只是狱友卡里多了五千块钱,这事应该是李萱诗办的,老婆,不…白颍这婊子又去哪里了?上次没和童佳惠见面,岳母倒是给自己写了封信,得知白颍那个婊子在岳父被气死后,带着两个孩子就跑路了,至今为止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岳母找到她没有,三次捉奸三次狡辩,李萱诗也在一旁助攻,意有所指地说什么是个人都会犯错,你左京就很干净么?明显是知道自己和徐琳的偷情的事了,自己原来是出于对家人的无限信任,让几个贱人骗得晕头转向,现在…哼哼,虽然没有证据,但基本可以判断,白颍出轨至少好几年了,李萱诗46岁生日时,自己被逼下跪,向郝小天道歉,白颍这婊子不但躲在一旁不帮自己说话,还插了自己这个老公几刀,果然,婊子都是插刀教。这么说来,婊子和老狗扒灰这事,李萱诗和徐琳是肯定参入了,不然她们两个不会帮忙掩盖,同时设计自己和徐琳偷情,这帮贱人好算计啊!
哈哈哈,想我左京十六岁考上北大,被誉为少年天才,毕业后进入外企,主管南美和非洲业务,妥妥的金领,还适逢其会地在非洲参加了一次平叛战争,也算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近三十年来,考场没输,职场商战没输,真正的战场虽然受了小伤,但也算胜利了,还获得了不菲的利益回报(非洲某钻石矿的股份),偏偏在家庭这个不应该是战场的地方,输得一败涂地,还被自己母亲亲手送到牢房里来了,工作没了,岳父原来规划,先在外企积累经验,有了资历后转战国企,继而通过国企高管走入政坛,这条路也断了,母亲没了,家庭没了,妻子跑路了,岳父母很快也不是了,孩子…等等!恐怕也不敢保证是自己的种了,出去一定要弄清楚,一身冷汗把思绪拉了回来。
号门外传来狱警用橡皮棍砸门的声音,“9527,9527,左京,出来…二当家有请,也不知道二当家才回来就要见你个绿毛龟干什么,利索点。”左京艰难的从床上翻身,嘴里不时发出因伤口扯动带来的剧痛呲呲声,蹒跚地跟着狱警后面,心里有点不知所谓,这个二当家,是监狱的副监狱长,西南军区某部特种兵行动队长,一身功夫相当扎实,军方几位首长都点过名的,可几年前喜马拉雅山南麓的小冲突中,因为下令屠了村子,回来后被安置到了这个监狱,成了这里的活阎王,不光犯人怕,狱警怕,监狱长碰上也是绕路走,谁让人家是军队首长钦点的呢,说不定哪天又起用了。左京没见过活阎王,自己进来当天,就听狱友说运气好,不然活阎王的堂可不好过,根据你犯的事,轻的几个大比逗,重的话就是医院了,关键是活阎王手重,曾经就有个强奸犯医院躺了半年加半口牙下岗。可这些跟自己毛关系都没有啊,活阎王为什么要见自己?难道是要给自己补个过堂?心往下一沉,哎…是祸躲不过啊!
|左京传第2章故人
宽大的办公桌后,端坐一个中年男子,面目坚毅,双目如炬,挺直的胸背提示主人的军旅生涯,“报告,9527左京带到”活阎王带着些审视的目光看了几眼左京,然后对狱警微点下头,“你去吧,门带上”狱警的脚步消失声在走廊时,左京才收回目光,心中有些忐忑,不知也不敢开口…场面有些僵住了,低着头的左京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巡视着,后背又有些冒汗,连胸口的疼痛也忘却了…也不知是过了三分钟还是五分钟,那道浑厚响亮的声音再次响起,“嗯,还不错,腿没抖”音调反而降低一格,“你叫左京,衡阳人?”“报告政府,我是左京,编号9527,我老家是衡阳衡山县左家庄。”抬起头来,坐那里”左京松了一口气,抬眼看了看旁边的沙发,小心地慢慢挪过去坐了下来,只敢坐了半个屁股,仍然不敢抬头对视…
“你父亲左宇轩,母亲李萱诗,你家就你一个,没有兄弟姐妹,你读书很厉害,十六岁就考上了北大。”“报告政府…”那道洪亮的嗓音又高了一调“不用给我搞这些里格朗,好好说话,抬头看着我”左京不知所以,与活阎王的目光对视着,“小犊子,当年偷我酒喝醉了,害我关禁闭,在我脖子上撒尿,都忘记啦?小连长!”左京楞住了,小连长这个称呼有二十多年没听过了,偷酒、撒尿这些往事都与一个人有关,父亲左宇轩未转业时是某部连长,父亲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集勤务兵、司机、保卫于一身的张平,也是父亲的徒弟,部队上不兴师徒父子之类,所以只有自己家里人知道。“啊!原来是小平哥…啊不,张…叔?”“球个叔,你还是叫我小平哥,嗯,现在再叫(小平)有点不合适,就叫平哥吧,毕竟我是你爸唯一的徒弟,这辈分不能乱”许多往事涌上心头,低头看见身上的囚服,骤见故人,还是自己如父如兄的半个长辈,左京不禁眼圈泛红,一时有点哽咽,“平哥”,张平打断了左京的话,起身给左京倒了杯水,然后坐到了左京对面的沙发,“你的事我基本知道,一会我会说到,坐好听着,这事得从你父亲说起…”
父亲左宇轩大学毕业从军,能快速提干是基于两个原因,一是学历才干,二是家传武艺,在部队罕有对手,小时候左京也随着左宇轩练过几天拳架,由于性格懦弱怕吃苦未能坚持下去,后来年纪大了些,不知什么原因左父也不让左京练了,自己也不练了,张平比左父小8岁,当年是左父的勤务兵,小伙子机灵精重感情,对小时的左京比亲弟弟还要好,后左父转业,推荐张平去了特战部队,几年后晋升西南军区特战大队队长,多年一直与左父有联系,有一年(左父堕机之前半年)突然去西南找到张平,说起往事颇多感慨,说万一有一天自己先去了,希望张平能照顾左京母子,以张平对左父亦父亦兄的厚重情感,当即答应,只是心里有点怪,怎么好端端的说到这种事情,后面事情就是左父堕机,几年后张平出国任务,被敌国村民做陷阱坑杀好几个战友,盛怒之下屠了村,回国后军队处理,将功抵过,由于心里记挂着左京母子,打报告来了湘省这个监狱任副监狱长,谁曾想,还没等张平去找左京,左京捅继父郝老狗三刀的案子就轰动湘省官场了,出于对左京小时候懦弱的观感及一个侦查员的直觉,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于是就休假去调查,对于一个六边形特战大队长来说,郝家沟这点事,张平不知鬼不觉就把所有事情翻了个底掉,并找机会潜入郝家沟复制了所有视频和李萱诗日记,利用军队旧部下力量,暗暗做了一些围绕郝家沟的外部势力安排,今天晚上才赶回监狱,好巧不巧左京在自己这里关押…
听张平说完这些,左京猛的想起,父亲堕机前的半年左右,也专门去学校找过自己,父子俩喝了顿大酒,谈了好多事,等等…父亲当时郑重说过,当你有一天遇到过不去的坎,可以回衡阳左家庄老房子,坐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下思考,对你会有帮助…当时自己根本没有当个事,隐隐把这事忘记了,今天听到张平说起,看来父亲的死可能不是个偶然堕机事件…自己出去后一定要回老房子看看,父亲给自己留了什么。
来不及收回思绪,“左京,你小时候就很善良、很聪明,但懦弱是你最大弱点,我不知道你现在对生活的残酷领悟了几分,我呢,手里还有些小力量,我给你两条路,一,我帮你争取减刑,半年后你就可以出去,我知道你在国外有产业、有钱,出国去吧,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去开始你的新人生,这件事的相关人员,我会安排人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二,你父亲于我恩重如山,我今天就还给你左家一条硬汉,你左家拳我回传给你,同样有半年时间,你能练至小成,我的身份有些时候不方便出面,我会安排人辅助你,亲自去把屈辱还给你仇人。怎么样?”
左京默不作声,感觉胸口有一股邪火在烧灼着心脏,“不用选了,平哥,我左京要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像父亲、像你一样硬汉,把这些年的屈辱还给那帮烂人、畜生。”张平握拳站了起来,“好,号房的事我不会过问,你自己处理,拿这帮社会渣子做你第一块磨刀石,明天起你不用上工了,白天你就来我办公室,上午练拳,下午看书,回去吧,叫一下你号房的三千…哥。”“平哥,这个黑社会是…”“我的徒弟,现在也算你的师侄,你进来第二天我就安排他进来了,监狱里的脏事你不懂,不防着点不行,你以为那三个渣子为啥就和你过不去?”左京顿时心脏一紧,“是郝老狗的人?”“应该是,这三个家里收了人的钱,猫在你身边,找机会制造冲突就下黑手弄死你或废了你。现在明白啦,回去休息,希望明天快点来到吧”张平起身张开双臂用力抱了抱左京。
|左京传第3章出浅滩上
回到号房,众人已安睡,左京走到墙角拍了拍三千,说了声二当家有请,就走回自己的铺位,合衣上床了,想了想一天的事,无声睡去。
清晨,经过一夜沉睡,体力恢复了大半,只是胸口还有些隐痛,转头看去三千的床是空的,也不知是自己没听见还是没回来,不管了,敲门叫来值班狱警,狱警可能已得到通知,直接让左京去后楼,白天过来才发现,后楼侧面有一块篮球场大小的练武场,边缘摆着一些石锁兵器,直接去了张平办公室,发现平哥已经端坐在办公桌前喝茶,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平哥早!”“嗯,我很早,倒是你稍微晚了点。”左京面有愧色,“昨天受了伤,睡得太沉了”顺手解开了上衣,熊口有一块半巴掌大小的淤青,平哥随手丢过来一支药膏,和一条运动短裤“来全身擦一遍,然后换上短裤来练武场,我给你说一下左家拳。”
清晨的阳光下,把练武场撒成一片金色,平哥看着左京缓缓开口,“你小时候练过几天拳架,知道为什么你爸不让你练了吗?并且他自已也不练了”左京摇头,印像中确实如此,父亲转业后就再没打过拳了,“因为左家拳只是外功,你左家还有内功,可我和师傅都没有特殊体质,练不成内功,就算你左家纯血脉也是每代人平均五个男孩才有一个,你这一支是直系单传,你爷爷是,你爸不是,你的体质超过80%是对的,外功至阳至烈,消耗本命阳气,习练超过五年基本就绝后了,必须习练内功调理身体,还能让牛子更强大,别这样看着我,我是天生残疾,是师傅让我找回了做人的尊严,我当兵就是冲着为国捐躯去的,幸亏遇见你爸,让我明白还可以为国家为人民做很多事,你呢那时还小,师傅就没着急测试你,后来看你读书厉害,还不爱运动,就想着让你一辈子做个文化人也挺好,传承给了我也不算绝了门户,师傅习练到第五年出先身体机能衰退,你明白那意思吧,所以后面就停了,想着和你妈好好过日子就转业了,你从今天开始先练拳架,等你拳架成了就能看出体质。”左京立马根据小时候的印象拉开拳架,张平予以部分纠正,半小时不到左京就汗流如雨,但熊中那团邪火支撑他咬牙坚持,张平暗自窃喜,初学拳架一套拉大筋、开大架、通任督下来,一般新志的人立马就得叫饶,看来这小子经过家变,新志已坚,已然渡过初学的第一关,锁得住新猿,守得住意马,只要十来天打磨,拳架必成。
90分钟后,张平叫了停,左京运动短裤都湿透了,汗水还在不断流淌,身周一米见圆全是水印,人也快瘫软倒地了,“不能休息,走,去我办公室里间洗澡,然后把药膏再全身擦一遍,不然白费两层功,速度点,有事和你说”左京收敛新,咬牙挪步去里间洗澡擦完药,坐在沙发上,全身如升仙般酥软,拿起茶几上水一饮而尽,转头看向张平,等他下文,张平抬手敲了敲桌子,门口进来一头发半白的精壮男子,脸上陪着笑“小叔,以前师傅没说,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问,孟浪了,看我这破嘴,还叫您孙子,我是您孙子,让我师傅叫您小叔,您看咱这态度好不好?饶了我这回,行不?小叔!小三给您请安!”左京楞了,这货在号里不是很高冷么,一天也说不了三句话…只听嗖的一声,只见一个杯盖向三千的脑门极飞而去,三千双手接住仍然退了三步,大喊道“恭喜师傅,功大成,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千秋万代,一统江湖!”张平嚯地起身就要甩一个大比逗,“我打死你个欺师灭祖的混蛋玩意儿”左京适时拦了下张平,“平哥,让三千哥说正事吧”“别介,小叔,您叫我小三、三儿都行…”张平怒目圆睁拍了下桌子“没完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