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15日
彻底推开窗户,我呼吸着清新的风,有点冷,但比屋里呛人的烟好多了。『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
「那个,雷子……。」
我回过头,「啊?。」
开口的竟是一向木讷的刀疤,往常他都是充当吓唬人的角色。
「其实……。其实……。」
他开个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其实我们都是孤儿,从出生起就没见过亲生父母。」
景辉哥罕见地有些茫然,「这个屋子里,除了雷子你之外,我们都是。」
刀疤和小五哥更沉默,而猴子则流露出悲伤、低沉、却又莫名有些激荡的情绪。
「对不起……。」
我轻声说着。
景辉哥摆摆手,「早就习惯了,只是跟你解释,我们为什么这么仇视那种人,也为什么会忍不住答应老唐。」
「即使再好的福利院,也有照顾不到的角落,像龙五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小猴子也是。」
他没有展开,把话题又扯回来,「老唐的女儿在里面确实可能过得衣食无缺,也有可能……。我清楚里面的门道,这里也有人是从那里面逃出来的,与其等到那时候,不如现在就物色好人选。」
「物色什么人选?。」
「给她找个养父母。我看你家邻居柳女士就挺合适的,她还没生过孩子吧?。」
「馨姨?。」
「柳女士人性格很好,经济条件不错,刚好符合条件,而且还是单身。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国家政策不让领养女孩。」
几个人全都目光炯炯盯着我,解释这么多,敢情在这儿等着我啊!。
「我怎么知道馨姨她愿不愿意……。」
「只要你开口,她肯定愿意!。」
景辉哥信誓旦旦的语气,他哪来的信心呢?。
「我又不是她什么人,凭什么……。」
我说不下去了,面对几个老狐狸揶揄玩味的眼,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似的。
「雷子,虽然你喊我声哥,但我实际上都是能做你叔的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出来?。人家对你有意思,你对她也不会没兴趣吧?。怪不得你回回来都目不斜视的,家里藏着一个好女人,庸脂俗粉还真看不上啊!。」
「没……。就是邻居……。我回头问问吧……。」
我落荒而逃。
这件事我想到睡着都没想好怎么跟馨姨开口,结果到了后半夜又莫名醒了,真是有够愁人的。
相比于前半夜,后半夜的酒吧显得过分冷清,一脸倦容的小芸正在收拾下班。
「雷哥怎么来了?。」
「半夜醒过来,结果睡不着了……。」
我耸耸肩,「都下班了?。怎么就你一个?。」
「呵呵,雷哥其实是想问新来的那漂亮妹子吧?。」
她露出暧昧的笑容,「是不是深夜寂寞难耐,想找佳人共度良宵?。」
我讪笑,尽管没那意思,可偶尔一闪而逝的意淫幻想中未尝不曾出现过。
「只可惜,人家今晚不知道又被哪个有钱人看上了……。」
笑容收敛,眉头深深皱起,我沉声道:「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呗……。」
虽然交流不多,两年下来我基本也搞清她并不是善妒的人,相反和谁都能谈得来,也较为细心可靠,跟老板和小五哥的关系都不错,断不会无缘无故捏造这种话。
「瞧时间也该回来了……。」
话音未落,一辆计程车停在门外,在萧瑟的街道上极为显眼,沐棉从后座下来,脸上的妆容明显补过。
「雷……。雷哥?。」
她同样对我的出现感到意外,尤其是这种时候。
「棉花,你……。」
我不知如何开口。
「唉呀,困死了,我先走了,拜拜!。」
临走前小芸还给了棉花一个意味深长的眼。
「芸姐,拜拜!。」
打完招呼,棉花冲我洒然一笑,「芸姐都跟你说了吧?。」
「其实也没说什么……。」
「那还是说了吧?。」
她调皮一笑,「真是抱歉啊……。」
「唉?。为什么说抱歉啊?。」
「知道我的事情一定会让你感到不舒服吧……。就像班级里面突然出现一个不爱学习、抽烟打架的坏学生一样……。」
或许刚才确实有这种感觉,但现在我不会再这样认为了,因为即使她选择做「小姐」,此刻依旧让人觉得通透。
我认真轻轻摇头,直视她的眼睛,「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在了解与体谅上,我向来不惮于以最大的善意揣度他人,「我还是觉得,没有人愿意自甘堕落。」
「雷哥,我……。」
「那是你的秘密隐私,不用急着向我解释,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我力所能及。「拍拍她的肩膀,」
只要记住自己是为了什么。
「宛如冰封中的花蕾开放,她的脸上多了一分美丽的生机,」
谢谢……。
「力所能及而已……。」
我走进酒吧,背对她摆摆手,「想开点,世界还是充满希望的……。」
进去就看到猴子也在帮忙做杂活,有些意外,按理说这都是夜班的工作,他只需要看着就好。
看到我,猴子把空酒瓶摆进筐里,「雷哥今天有空来?。」
「睡不着。」
我环顾四周,「怎么还带头干活啊?。」
他笑笑,「值夜班都这样,以前五哥自己也一样,后半夜大家都没精,不带头就没人干得动了。再说,我跟他们没什么区别,都是拿工资的……。」
这就是我喜欢这里的地方,像一个集体,像一个家,这里的每个人几乎全都志气相投,而脾性不合的人很快就会离开。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不少面熟的过来打招呼,可惜我没法叫出他们的名字。
「猴子,问你个事儿啊。」
「什么事?。」
「老唐到底什么情况?。」
我压低声音,「那天我看小唐糖虽然衣服不怎么样,但是起码的营养没短少,小孩子心性和表现也没出太大问题,平时肯定也花时间用心陪了……。怎么都沦落到送女儿的地步了?。」
「这个啊……。」
猴子一副想生气又提不起劲的表情,「要怪就怪老唐烂泥扶不上墙,年纪轻轻搞出人命,但是偏偏只会游手好闲,一事无成……。」
「搞出人命!。」
「哦,是把人肚子弄大创造了一个生命。」
「唐糖?。」
「嗯。」
「那那个女人呢?。唐糖的妈。」
「好女人呐……。这两天老唐来过两回,我跟龙五他们看他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猴子有些生气,「你说老唐以前吧,凭他那张小白脸把他们镇子一枝花清白身子骗了,没过多久就有了身孕,他倒也没始乱终弃,结果生下来一看是个丫头,老唐他家里就不愿意了,于是老唐就带着她们娘俩儿跑来这里。」
「故事听到这里应当是个穷小子在城里打拼然后发家致富最后衣锦还乡的剧情,谁知道那家伙草包一个,就是没法安心干活,干苦力都干不久,月月东拼西凑给娘俩儿补贴又怎么可能够用……。」
「唉……。」
只能说,老唐做了男人该做的选择,却没能力也没狠心去承担,拖累了一整个家。
「唐糖她妈又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命啊……。」
苦闷之下,猴子倒了两杯酒,「好死不死老唐体检时候偶然发现自己肺癌晚期,搞得我们几个都打算戒烟了……。」
「然后可想而知,唐糖她妈一边带孩子一边还要想办法挣钱,至于老唐,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了。他不敢讲,跟家里接触也越来越少,结果就是女人累到肾衰竭,前两个月去了,而老唐这段时间病情加重,估计也撑不了多久,所以才想法子把女儿丢给我们。也难怪他想出这个馊主意,让从老板到我们底下,不办好这件事谁都睡不好觉……。」
「嘭!。」
「靠!。」
猴子一锤桌子把我吓了一跳,「发什么疯!。」
他苦笑,「实在是气啊!。」
「事情既然都这样了,你有什么好气的?。」
「你是不知道,去他家的时候看到那个女人的照片,去墓园看到的黑白照,还有老唐专门给他女儿准备的女人的照片,是真漂亮啊!。就算生了唐糖,只要抛夫弃女,不,就算带着女儿,也有的是人愿意接手,大不了做个情人,照样能活得滋润……。怎么就看上那个草包了呢……。」
猴子说着还掏出手机,给我看他用不怎么样的像素、不怎么样的技术拍出来的照片,黑白,而且有些模煳。
不好说是否美丽得让人惊为天人,但那彷佛上了年代的贤妻良母的气质却透过屏幕、透过生死让人感受得清清楚楚,让每一个见到的人都觉得,她最应该在一个平凡小康的家庭里操持家务、相夫教子,不愠不妒,浅笑少言。
「除了一张脸,老唐没有其他任何地方配得上这个女人。而且她不肯离开也不见得是多爱老唐,只不过」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更多还是想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这都是老唐自己说的,他也知道亏欠太多,只能想到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猴子又盯着照片发起了呆,情中满满的孺慕之情。
……。
才五点多,转过街角,那家豆腐店依然开门在。
他家祖上已经开了三代磨坊,到现在不做豆腐,转而做上了早点和小吃生意,豆浆、豆腐脑、蒸饼、卷饼,配上自家特色香辣豆豉酱,每天都会排老长的队。
而且老孙夫妻俩无论冬夏都是同一个点开门,开得早收得早,每天只忙活那一小会儿。
夫妻俩没儿子,唯一的女儿也嫁了人,这门手艺到他们大概就会结束了罢。
「老孙,一碗豆腐脑两个卷饼,都多加一个蛋,不要辣酱!。」
「好嘞……。」
蒸笼上腾腾的白雾,还未天亮的萧瑟深秋,也不知是谁衬托了谁,寒风微起时,一边瑟缩着袖子,心头却又因为即将一口热乎的汤饼火热起来,不觉得冷了。
老孙端着的盘子里显然不止一个人的东西,回头寻找,才发先沐棉坐在最里面。
「哟,小伙儿,好久没来了啊!。」
老孙初时还有些不确定,微微打量之后就认出我来,因为像我这样的体格,一顿能吃两张饼的,几乎没有,也就我一个。
要知道他家的卷饼非但是一整张厚实地摊出来,而且肉极多,就是当做午饭也能混个六七分饱,不少人都要特意强调做小点,才不至于吃不完浪费,甚至买一份两个人分着吃。
也不是没有人建议干脆直接卖小份的,可被老孙拒绝了,因为饼不够厚就出不来那种大豆蛋白质特有的粗粮香味,也不容易煎得脆而不焦。
当然,最主要的是我不吃他家的酱。
可以说除了极个别对这种气味过敏的人,不喜欢特色豆酱的人只有我一个。
尤其是阮晴,每次她吃辣酱,都逼我吃酱香的,虽然只有一点点辣,可在她辣得嘴唇脸色通红、直吐舌头的阴影下,那微不足道的辣味也被无限放大。
「从八中毕业了,自然来得少了。」
我呵呵笑着跟老孙寒暄两句。
放下我要的东西,剩下的小块蒸饼送到了沐棉跟前。
早在我进来时她就已经盯着我看,与我转过去的目光相遇,相互微微一笑就当打过招呼了。
用勺子把凝结的豆腐块搅碎,抓起卷饼就开始狼吞虎咽。
这并不是个好习惯,每次和阮晴一起来都要被她说几句,医生嘛,免不了,可我就是改不了,没法像她一样细嚼慢咽。
她会拿筷子打我的手,说,「慢点,对肠胃不好!。将来等你老了有你受的……。」
虽然阻止不了我往嘴里塞。
她还说,「你那些坏毛病,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我要不跟你在一块了,还有谁能看着你……。」
我满不在乎地回道,「除了你还有谁,永远跟我在一起不就行了……。」
「没得你……。」
我不知不觉放慢速度,认真把每一口嚼碎再咽下。
门口忽然一下子呼啦啦进来好几个,两个人直接坐下打哈欠,剩下那个刚弯腰,眼睛一亮又站了起来。
我眉头微皱,他的目光正对着沐棉侧脸,坐下的两个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也均是精亢奋。
一口喝干碗里的豆腐脑,我抽出两张纸巾擦擦嘴,再擦擦手,拿出一张20放在桌上。
当沐棉经过时,站着的小黄毛突然伸手,要不是沐棉早有准备及时停下脚步双手护熊,肯定撞上横拦的胳膊。
迎上冰冷的目光,小黄毛也不觉尴尬,反而笑嘻嘻地开口,一股正宗的痞子味就冒了出来。
「早就听说这边来了个女一样的人物,气质跟个白莲花一样纯,明明都明码标价了偏偏还故作清高,还挑人?。」
他回头看看同伴,三个人一齐笑了起来。
「哈哈……。这年头,还真有婊子立牌坊的?。」
「都出来卖了,抬身价是吧?。」
「要不哥几个凑点,待会吃过爽一爽,试试被他们吹上天的白莲花什么滋味?。听说技术相当好啊……。」
面对言语间的肆意调戏,沐棉只是轻蔑一笑,「我就算是个鸡,也是你们一辈子操不到的鸡,三个穷、屌、丝……。」
我才知道我可能被她文静清纯的外表骗了,不过面对不同的人,表先出来的自我也肯定不一样,谁又能说这不是她呢?。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啧,这话我听着都为他们感到悲哀,更别提身为当事人的感受了。
果不其然,完完全全被戳到血淋淋的痛点,三个杀马特恼羞成怒,原本就因为通宵而发红的眼珠子这下彻底充血,花花绿绿的脑袋快跟蒸笼一样冒出蒸汽来。
当头的小黄毛「怒发冲冠」,一巴掌就照着沐棉高昂不屑的表情扇过去,「贱婊子!。」
「啪!。」
「喂,我说……。」
被我捏小鸡仔一样挡住瘦不拉几的胳膊,「人丑不能怪社会,人家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你他妈……。」
骂到一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啊——啊——」
「再嘴贱一句试试?。」
我斜倪另外两个蠢蠢欲动的杀马特,缓缓舒展一下胳膊,发出一阵「咔啦啦」
的响声,「信不信教训得亲妈都认不出来?。让你们一只手。」
我左手掰着小黄毛的手腕往下放,当即带着他慢慢弯腰跪倒在地,眼泪鼻涕一齐往外涌。
「哥!。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快放手,断啦!。」
回头看一眼沐棉,她回了一个感激的眼和微笑,领会地快步出了门。
「哼……。」
懒得跟他们计较,我也随即离开。
回到酒吧。
「谢谢雷哥。」
「嗯……。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要是再碰到这样的情况,我不会每次都能赶上帮她解围。
「雷哥是想说我太容易吃亏吧?。」
既然她自己都知道,我也不否认,「嗯。」
「今天不是看有你在嘛,他们都说雷哥可厉害了,刚才肯定不会怕他们吧!。」
她吐个舌头,用着崇拜的语气和真诚的表情,让我对她的利用生不起一丝反感。
「那也……。」
「要不是雷哥在我才不会说得那么过分,再说我还有这个啦……。」
她抬起手,手心里已经攥住一个小瓶子,食指放在顶上随时可以按压。
「呲……。」
她对着手背喷出一丝送到我跟前,「哈欠!。」
像是辣椒水胡椒面拌在一块的刺激性气味,我闻了一小下就忍不住打喷嚏,眼泪也有些控制不住。
「防狼喷雾?。」
「而且还是加料的哦……。」
「嗯,那就好。」
一时无言,我们都刻意避开了别的内容。
「那个,我先走了,你快回家补觉吧……。」
「好哒!。雷哥再见!。」
「对了,用不用我送你?。」
「嗯?。」
清纯水灵的眼睛突然跑了个媚眼,「雷哥想去我家,」
坐坐「吗~」
习惯了她在我面前一直表现出来的单纯形象,突如其来的电眼让我浑身一颤。
「不……。不想……。」
转身的动作也多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咯咯咯……。」
身后传来沐棉清脆的笑声。
*********大学和中学有太大的不同,没有老师会督促学生认真学习,甚至偶尔一两次不交作业也没关系,老师也不会追着要,最多提醒两次学生补上,不然就扣掉些平时分。
自开学以来一系列的变故耗费了我太多精力,这段时间要么在自习室,要么到处参加活动凑学分,忙得不可开交。
匆匆突击之后完成了大考连着小考,终于在大寒来临之前彻底放松,抱着馨姨美美睡了一觉。
当然,只是单纯的睡觉,什么都没做。
清晨,馨姨背靠着我,轻轻往我怀里拱,满月似的臀瓣紧紧贴着我的大腿,我不甘示弱地收拢在她小腹上的手掌,闻着她头顶的发香。
我轻声呼唤道:「馨姨?。」
「嗯……。」
声音一听就心不在焉,于是我撤离了占据地方的所有武装力量,再次开口道:「馨姨,跟你商量一件事。」
她翻过身来面对面,「什么事?。」
「不是说过了嘛,过两天陪你回家一趟,要准备吗?。」
前段时间,她早二十年就离开了的家乡不知从哪得知了她的消息,打电话过来想要馨姨年前回去一趟。
馨姨习惯性地把食指搭在唇边沉思,「好像……。也没什么?。」
抬眼征询我的意见。
发^.^新^.^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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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快去快回?。以防万一还是带点东西,顶多留一两夜。」
「嗯,好。」
只要有我在,她总是没什么主见,全都听我的。
……。
酒吧中木棉正在跟小芸请假,不时看向街对面的一辆卡宴,隔着车窗难以看清里面的情形,可就是直觉从驾驶座中传出一种病态的、火热的目光,让人浑身不自在。
我沉默着走进酒吧,没什么路见不平的多余想法,还是那句话,这是她自己的抉择。
一肚子的闷气让我独坐到傍晚,也得益于午后的轻歌慢摇不似夜晚的激情火爆,给了孤寂的心情酝酿的空间。
馨姨的回乡探亲,小唐糖的去处,还有乱入的沐棉,接踵而来,给原本就灰蒙蒙的日子更是蒙上了一层阴霾。
夜晚,角落里隐约传出压抑的哭声和细碎的交谈,我放下酒杯,缓步寻着一探究竟,结果发现一脸无奈的小芸和身形狼狈的沐棉。
见到我,沐棉低下头,让散落的碎发遮住侧脸,匆匆道:「谢谢芸姐,等这次过去我一定尽快还你……。」
说完便要离开,连一个照面都不打算给我。
「慢着。」
沐棉凌乱的外套、瑟缩的身体和脸上的伤口,使我本就消沉的情绪更加不快起来,「怎么了?。」
她依旧不肯转身,背对我将娇小的身躯藏进衣服里,「没……。没事……。」
小芸在一旁保持沉默,我走到沐棉侧边,她躲闪地缩着脑袋遮掩伤口。
撩开长发,鲜红的巴掌印,淤血肿起的嘴角,还有脖子上的牙印,一瞬间勾起了我的戾气,让我没法再保持袖手旁观。
两个月来,大家都很喜欢这个质朴的姑娘,像邻家小妹,像同桌班花,几乎满足了所有初恋的美好幻想,尽管有人猜到一些什么,可猜测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在没有打碎这一切粉饰的美好之前,我们终究还是真诚爱护她的。
拉住她的手腕,她也并不反抗,亦步亦趋地跟着来到地下停车场,我打开副驾驶,她默默钻了进去。
车里的氛围很沉闷,我按下车窗透气,看着后视镜,轻声道:「为什么。」
「雷哥,我……。」
我转过头无悲无喜地注视她,沉默不言。
沐棉深吸一口气,迎上我的目光,可最终还是一开口就崩溃,「对不起……。雷哥,求求你不要再问了……。」
「为什么。」
我依旧淡淡说道。
她适才突然的激动崩溃又变得无比堕落消沉,「对不起,我知道雷哥很看不起我,我很快就离开,再也不会影响大家……。」
「我没有。」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