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固无益于解决染红霞本门功力逐渐被鲸呑蚕食的窘境,但已足够了解眞气冲撞天覆功体时,所生的反应与征兆。
在龙皇祭殿中,当他双掌印上鬼先生的胸膛、吐劲震断其周身经脉之际,掌底那种虚无飘渺般的落空之感,正是来自这种微妙至极的特异直觉。
他清楚察觉自己确实粉碎了些什么,但绝非是活生生的温热血肉,远远不只那样?,若要形容得更具体些,就像在吐劲的刹那间,鬼先生的血液之中有什么异物忽然冻结成形,牢牢护住了经脉的管壁内外,猛然外放的碧火眞气先是粉碎了最外层的异质护壳,再将血肉碾爆在内里的护壳之上看似彻底破坏,但毕竟在外力与经脉之间,已混入里外两重的不明异质,比之于直接作用于肉身,碧火功的威力就算打了折扣也不意外。
,与其说“摧毁”,更象是藉外力之便,将异质与肉体混为一元。
这样的过程,耿照并不陌生。
在阿兰山的莲台第一战,李寒阳助他混一体内诸元,重塑而成万中无一的“鼎天剑脉”,约莫如是。
差别仅在于??鼎天剑脉是以碧火功的眞阳之火铸炼而成,而鬼先生体内的变化,却是藉外力挤压合于一元,这也非常符合天覆功的阴极属“你演过头了。
”望着以狞笑掩饰疑惑的俊美妖人,耿照的反应显得格外冷淡,如流水随心般,仿佛说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枝微末节,既无惊喜,也不觉有甚好得意的。
“那一掌我甚至不确定能将你全身的经脉毁去,而你居然连智也一并被粉碎了……若换成是你,你能信幺?”鬼先生耸肩一笑。
“所以能逃得走,那才叫刺激啊。
反正有我那惹人怜爱的小弟在场,无论我怎么演,你都只有放人一途,否则就只能手足相残啦,是不是?”他原以为提起胡彦之能稍稍激怒耿照,谁知少年依旧是面无表情。
鬼先生于中掌的瞬间,便已打定主意要以弟弟为挡箭牌,诚如耿照所说,不管他是否眞的丧失心,胡彦之也决计不会撇下他不管;伪作痴呆眞正要眶的,非是耿照或其余七玄人等,恰恰是胡彦之。
蜕生天覆功可说是鬼先生的最后一张王牌,世上除他与母亲一一人,并无他人知悉,当然也包括胡彦之。
此诀胤野得自丈夫,经不世出的武学才胤丹书反覆琢磨十数年,以自身的武学心得与见解重新诠释,舍去仗恃阴功体克敌的攻击性,着重其“剥极必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面?,当年胤野四处流离,伺机为丈夫报仇时,某次曾陷九死一生的境地,全赖此诀忽生作用,才得捡回一条命,乃至武功大进,重新收束狐异门残部,转入地下活动。
这是一门在功诀自体发动之前,都无法估计其效果的特殊心法,遑论发动的条件及历程。
鬼先生唯一能参照的,也就只有母亲口述的经验罢了,再来回还能不能产生同样的效果,连胤野自己也没把握。
在经脉倶毁、功体崩坏之后,尙须一物为引,方能推动蜕变,犹如火种之于火苗,此乃内家所谓“一阳初动”?,至于“火种”为何,鬼先生此前一无所知,装作痴呆,是为了易于从胡彦之身上取得,他是连这点也都考虑在内,才能于仓促生变之际做出决断。
然而,见得耿照冷静的模样,鬼先生益发肯定小弟应无大碍,无论耿、明二人付出何等代价,终是将他由鬼门关前抢了回来。
,顾忌一去,笑容更显轻佻。
“我一直想问你,你的右手和经脉到底是怎生恢复的?只有这点,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实是令人在意啊。
”耿照冷冷回望着他。
“若旁人问你,你被我毁去的膻中、气海,乃至全身经脉功体,到底是如何恢复的,你怎生回答?”鬼先生微微一怔,忍不住笑出来。
“看来,是我问得笨啦。
以”遇“1一字便能说尽的,本无解释的必要?,便说了也说不明白,旁人也未必能信,不如说遇便罢。
既然如此,那便只剩最后一个问题啦,你怎知我会到栖凤馆来?你别说什么先天眞气感应、猎王追踪技啊,这般胡扯,太也看不起人。
”“那瓶中所贮,”耿照一指他攒在掌心里的玛瑙小瓶,淡然道:“乃是精炼过的淫毒”牵肠丝“。
你自祭血魔君处得来,原可退走远方,缓进徐图,能害的女子就多了。
我料你自负聪明,受不得这等挫败,定要第一时间讨将回来?,世间女子权位之高,莫有甚于娘娘者,你以为我有将军做靠山,必将脑筋动到朝廷之上。
除此地之外,哪有其他任你异想天开处?”这话由他说来,语调平板、波澜不惊,讽刺的意味格外浓厚,听来刺耳之至。
鬼先生原本还挺得意的,未料被这么一说,竟显得如此幼稚无聊,怒极反笑:“别人尙毋须无此惊怕,然你耿典卫除了遇多多、好运多多,貌美如花的红颜知己也不是一般的多。
你莫瞧这瓶子甚小,我方才试用时刻意估了下分量,要将七八名女子弄成言听计从的性奴,已是绰绰有余。
,若舍得多用一点,将其中一二人炮制成心智全无的淫贱母狗,也尽够了。
“……我该挑哪个才好?染红霞、符赤锦,还是就近请明姑娘试试灵药的美妙滋味?再不然,令孤竹国的伏象公主撅起美臀,趴在街口任人享用,似乎也是个好主意。
”他带着猥琐的淫笑啧啧有声,如此作态,自是为了激怒耿照,待他心略分,便要抢先出手,谁知说到这份上,眼前的黝黑少年仍是垂手而立、眉目寂冷,却非早先在龙皇祭殿中那种游物外、无所羁系的寥落空灵,更象是初初凝固的火山熔岩——外表虽似山岩般冷峻,内中却有如烈焰翻腾,无片刻休止,故能无视于自己接一一连三的挑衅,并非不为所动,而是有更为巨大的标的攫取了他的怒火,无从旁那个对象决计不会是他胤铿。
“你生着什么人的气,对罢?”鬼先生眯着眼,打量冷彻如石雕的少年,边揣测这份异乎寻常的愤怒里,有无上下其手的可能性。
“敌人的敌人,也可能成为盟友。
典卫大人或可考虑,先联合次要的敌人,以打击最主要的标的。
”将手里的玛瑙小瓶一抛一接,嘴角微扬,含笑轻轻把玩。
耿照回过来,初次微露一丝动摇,自非为了鬼先生的提议,而是被那句“你生着什么人的气”所触动,不得不面对自己。
张口欲辩,忽见床榻深处,支起一张额发垂乱、凄艳动人的绝美容颜,青丝下一双盈盈妙目滴溜溜地一转,瞥向依偎鬼先生脚边、痴缠不休的幼嫩宫女,眸光继移,又转到仰躺趴卧、玉体横陈的任宜紫三姝身上,目中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