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拆解攻防俱无意义,两人全凭血气,以刀为爪、以刀为牙,血淋淋地碰撞撕咬,每一冲撞无不火星四溅,宛若熔岩喷发。
盲目的互击不知持续了多久,在耿照感觉仿佛已天荒地老,又像霎眼惊,毫不真实--而将他拉回现实中的,是突然其来的脱力。
他双手一软,厚重的术刀背被赤红的斧刃砍进肩里,“嘶--”的飘起一缕烧烟。
耿照如遭火烙,牙关死死咬着一声痛吼,通红的颈额迸出青筋,左肩琵琶骨被烧红的术一炙,冷汗直流,无力的双手差点连刀都握不住。
红发刀者邪邪一笑,耿照忽觉此人眉眼甚是熟稔,却想不起是谁,斧刃已挟烈焰挥落!正闭目待死,蓦地背心猛被一扯,身子平平滑开丈余,一张平静无波的俏脸复现面前,却是弦子。
猎物被夺,刀者怒不可遏,挥刀追来。
弦子反手从角落拖出一具魁梧身躯,却是转身欲逃、不幸撞在弦子手里的雷六太保,雷腾冲双手不便,一照面就给她点了周身大穴,动弹不得。
弦子将雷腾冲往离垢刀尸扔去,长腿一蹴,雷腾冲在半空中穴道解开,急得手足乱舞:“他妈的小贱人!坑杀老子--”语声未落,已被烈焰斧刃拦腰砍成两段。
腰斩一时未死,落地后上半身不住弹跳,双手乱抓,惨嚎不绝于耳,庞大的下身径撞上了红发刀者。
刀者怒极挥刀,斧刃旋起一片焰花,鲜血一触刀刃便化赭雾,雾焰间肢体此起彼落,也不知砍成了多少段,终不闻六太保的惨叫。
弦子乘机搀着耿照退出月门,正要离开,谁知大批帮众又回涌上来,转眼塞断退路。
耿照喘过气来,抬问:“怎地又回来了?”当先两人正是适才耿照自斧刃下救出的,不敢不答:“典……典卫大人!下……下边没路啦,都……都成一片火海了!”耿照想起雷奋开是往山上走的,沿山必有绕至对峰的道路,忙道:“往上走!大太保已唤“指纵鹰”来,强援将至,众人勿慌!”这几句以好不容易聚起的碧火真气送出,后队亦清晰可闻。
众人稍稍镇定,争相行礼,推搪着往后山逃去。
只一耽搁,红发刀尸又挥开血雾。
耿照活动活动酸软的指掌,强抑双手剧颤,勉力提起了术,刃上焦黑一片,残留着高温炙烧后的斑斓,见弦子擎出灵蛇古剑,举手制止:“他那把刀能生高热,直逼锻铁的鼓风炉,再好的精造锋刃一碰,十之八九要完蛋。
你身上有没暗器?”弦子点头。
“有三支蛇牙锥。
”“在檐上找个好位置,发暗器取他要害。
”耿照按她手背,低道:“我绊住他,你看准了再出手。
不用急。
”弦子忽反过凉滑的掌心,握住他的手掌,一双妙目定定投来,仿佛他脸上有张繁复的字谜。
耿照微怔:“怎……怎么了?”弦子把握时间端详,片刻才摇摇头。
“你刚才好怪,不像你,跟野兽一样。
你们俩对打的时候样子好像。
我没法靠近你。
”她难得说了这么多带有情绪的字眼,而非平铺直叙,反不如平日流利,可见方才的景象在她看来,是何等的惊心。
耿照闻言一惊,强笑道:“你傻啦?自然是我。
”弦子又看几眼,点头道:“嗯,是你。
”还刀入鞘,背着破烂剑盒纵上屋脊。
耿照摸摸脸颊,心底一片冰凉。
他头一回失却自我,是在不觉云上楼对战天裂附身的阿傻,那感觉像是心血上涌,回时自己已躺在蛛形刀座上,差点被失的阿傻斫成两段。
据老胡描述,那日他简直勇得要命,就算给吹成了“刀皇传人”,众人也未有多疑。
他一直以为是琴魔魏无音“显灵”所致,后来在柳岸与沐云色交手、不自觉使出“通天剑指”,才发现情况竟无相通处,他开始怀疑起当日的惊人表现,到底和夺舍大法有无关连?再来便是对雷冥杳的失控之举。
“野兽”这个字眼在今日以前,耿照从未想过会用在自己身上。
他寡欲坚忍,自制远在同龄同侪之上;比起跑得快、跳得高、怪力无匹,从小到大他毋宁最以此事自豪。
便在对战岳宸风这等强敌之际,他也没变成“野兽”……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此刻,耿照感觉前所未有的惊恐彷徨,逼近的死却不由继续沉溺。
他运起一丝微弱内息,摩挲着脐里的化骊珠,珠子受到刺激陡地释放力,一霎盈满百骸!突然涌出的力量极不友善,谷爆经脉似的压挤、扩张着,令耿照极端痛苦。
“化骊珠啊化骊珠,全靠你了!”化骊珠虽有遗弃宿主的记录,耿照别无选择。
非常敌须以非常法抗之,红发刀者一刀劈落,术悍然相迎,两人又斗在一处。
脱离了失的兽态,耿照完全不是刀尸的对手。
膂力两人相差无几,耿照虽有力,唯恐催谷到顶将受反噬,仅以六成的力道接敌,被轰得频频倒退。
比起怪力,离垢的高热更令人难以忍受。
耿照注意到离垢已不再吐出焰火,斧刃呈现炽亮精白,那是锻铁炉中最高温的焰色,凡铁必熔,绝无侥幸。
但离垢不仅没有失形,连硬度、锐利度都丝毫未减;反观术从黑而红、再由通红转为炽亮,精淬的锋刃必然受损,卷口只是早晚的事。
这怕也是刀尸出手无招的缘故,纯以最原始的速度与力量决胜。
耿照想。
滚刀、缠头等惯见的刀法路数,于离垢俱都无用。
太接近高热斧刃,连刀尸也无法忍受--虽然持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