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宗圣器?”聂冥途微微一怔,忽然会过意来,不由哼笑。
“妖刀便说妖刀,杀人无算的鬼东西,他妈的什么狗屁圣器!”冷笑几声,摇了摇头,斜乜道:“怎么,妖刀又现世了么?事隔三十年,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这事上头。
”(怎么三十年前集恶三道的旧事,也与妖刀有关?)耿照一听得“妖刀”二字,不由得抖擞精,竖起耳朵细听。
眼见阴宿冥目中微露诧异,聂冥途嘿嘿一笑,抱臂道:“当年,本门三道分庭抗礼,你师父的《役鬼令》是半路出家,与原本修习的阴寒功体相冲突,拿来唬别人可以,要对付我和恶佛却差远了。
我们三人谁也不服谁,明争暗斗,都想置另两人于死地。
“有一天,老鬼突然约我二人见面,说些三道不可无主的废话。
老子听不过,本想打完一架便走人,你师父却说:“我若有能耐一统七玄,甚至消灭正道七大门派,你们俩便奉我为主,如何?”老子还以为老鬼得了失心疯,不料他却一本正经地说:“三百年前乱世的五柄妖刀即将再出,能控制妖刀之人,便能得到天下!七玄七派又算什么?”“他说,能唤醒并操控妖刀的法子,便藏在某处;待他调查清楚,便通知我俩前往会合。
起出妖刀之日,便是我等奉他为主之时。
三人击掌为誓,那时我当他脑子不清楚了,暗里进行布置,打算一举吞并地狱道的势力,以图壮大。
料想恶佛也应是如此。
“谁知三个月之后,老鬼真捎来了口信,要我前来莲觉寺会合。
我带着徒子徒孙在山下布置妥当,就算真要一战而决也不怕,然后才独自上得山来,瞧瞧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阴宿冥摇头。
“先门主生前,从未与我提过“妖刀”二字。
”聂冥途冷笑:“只怕他吓破了胆,这辈子连说都不敢再说。
”他言多轻蔑,阴宿冥心中不满,却因事关重大,只得按捺性子听下去。
聂冥途顿了一顿,冷笑道:“我施展轻功潜入莲觉寺,花了几天工夫里里外外搜一遍,什么也没找着。
这和尚庙里除了柴刀、剃刀、菜刀,连长逾三尺的利器也不见一把,哪有什么妖刀?我只差没将地皮掀开,当下直觉是上了老鬼的当。
他想要调虎离山,却没料到我倾巢而出,来个守株待兔,以逸待劳。
”阴宿冥冷笑几声,一竖拇指:“狼首真是铁打的算盘,一点亏也不肯吃。
”耿照听他二人高来高去,犹如云山雾罩;略一思索,这才恍然:“他若非想独占妖刀,何须兼程赶路,较约定时间提早上山?一旦在寺中遍寻不着,又想设下埋伏,趁机消灭鬼王的地狱道……集恶道行事,果然阴损卑鄙,无所不用其极!”聂冥途丝毫不以为意,嘿嘿笑道:“我算什么?比起你那死鬼师傅,老子可差得远啦!“我在寺中待了几天,百无聊赖,正想找点什么乐子,某夜却发现一桩……不,该说是两桩妙事。
两拨人马分作两路,其中一路从山下的水泊边杀将上来,另一路却从山上缠斗而下,双方显然无甚关连,却在莲觉寺左近撞了个对板儿。
“山下来的,是一伙十余人围杀一名使单刀的赭衣少年。
那少年悍猛绝伦,原本在山脚下时追兵尚有二十来人,每绕过一坳便教他杀去几名,一条山路弯弯曲曲且战且走,杀到半山腰的莲觉寺时竟只剩下了一半。
“从山上杀下去的这一拨,却是一名青袍白面、书生模样的高瘦青年,持剑追杀三名江湖客。
那青年剑法不俗,出手狠厉,只是看不出来历;他追杀的那哥仨倒是武林名人,越城浦西郊三十里处、“点玉庄”四位庄主之三,算上他们的大哥“笔上千里”卫青营,人称“点玉四尘”。
“这四兄弟武功平平,刺探钻营、走报机密的本领却是一绝,平日大开庄门广结善缘,事无分大小,一条消息能换一顿酒饭,门里镇日人如流水。
“旁人都当他们是钱多烫手,摆阔做冤大头,卫青营四兄弟却能从这庞大杂乱、真假相掺的江湖耳语之中,分析整理出极有价值的线报,再派遣耳目循线刺探,说一句“无孔不入”,那是半分也没过誉。
黑白两道都有人惯与点玉庄做买卖,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会特意寻这等人的晦气。
“敢杀江湖耳目,这太有趣啦!于是我舍了山下那一拨,施展轻功潜至左近,听他们到底闹些什么。
”聂冥途停顿片刻,忽然一笑,摇头道:“那时,我便应该察觉不对。
只是他们的武功太低啦,我全没放在心上。
混迹江湖,最忌“托大”二字。
”蒙面的黑衣老人轻抚着光洁细致的白骨扶手,喃喃说着,随着思绪回到了三十年前,那个无比怪异的夜晚……◇◇◇点玉庄四尘是吃四方饭的情报贩子,本不以武功见长。
三人被青年一路追杀,无不披创沥血、伤痕累累,好不容易夺路逃入林间一小块空地,赫见四周密丛环阻,竟已无路。
排行最末的四尘“拂尾附骥”方汗血受伤最重,首当其冲,咽喉中剑,哼都没哼一声便已气绝。
三尘“浮生散聚”樊约信眼见兄弟惨亡,悲愤难当,不顾一切扑上前去;青年反手一剑、穿心而过,才又血淋淋地拔将出来。
二尘“婓锦成书”申雪路左腿本已受创,尽管两位义弟舍命为他拖延,毕竟未能及远。
他拖着伤腿奔出数丈,终于还是脱力坐倒,拄着精钢判官笔挣扎几下,再也起身不得,就着皎洁月光与青年遥遥对峙,满是血污的脸上恨火炽烈,咬牙投来一双溢血红瞳。
月下,青年剑尖指地,一路滴血而来。
他生得一张白净瘦脸、隆准凤目,双眉斜飞入鬓,相貌端正;一身青袍皂靴,腰悬剑鞘、后插折扇,看来便似寻常官宦子弟的模样。
申雪路悲愤道:“你……你出身名门正派,行事却如此毒辣!我兄弟四人与你往日无仇,买卖完毕、银货两讫,何须杀人灭口?”青年冷笑:“你们是卖消息的,能卖给我,自然也能卖给其他人。
我还须借你们三人首级一用,不把你们那龟缩不出的大哥卫青营引将出来,我这货买得终究不安心。
”申雪路悲极怒极,仰头大笑:“入口的机关虽是你破的,可知那地方独自一人绝难出入?还是你每回进出,便要将合作之人灭口,反复不休?我兄弟与黑白两道无数人做买卖,却无一如你……如你这般冷血残毒!”青年微笑道:“我本不知卫青营藏身何处,原来是在“那地方”。
这下子,你们连身死留头的价值也没啦,便在这山间喂狼罢。
”申雪路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当,瞠目道:“你!真是……真是好深的心计啊!”聂冥途藏身林间,细听他二人对话,暗自揣想:“看来“点玉四尘”得知一处秘境,多半是什么藏宝之地,委由这白面书生破解了入口的机关,许他事后分赃做为代价。
谁知书生来个黑吃黑,竟要灭口杀人……嘿嘿,争什么?凭你们这几手见不得人的玩意儿,最后还不都是老子的?”一阵阴风袭来,林间群鸦扑簌簌地拍翅惊起,聂冥途感应杀气,心头一阵不祥,陡见一条人影拖刀而来,以他夜间视物如白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