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一峡微微点头,口中「唔」了一声,才道:“老夫觉得这小子在此地出现必有缘故。
”话声一落,未待萧其清追问,急急追了下去。
凌君毅一路疾行,奔走了一段路,脚下忽然一停,目光迅快四下一掠,身形闪动,隐入路旁一片树林中。
他一路追踪眇目人,由于方才在龙曲面馆露了一手,生怕已引起蓝衣人的注意,对他今后行动,多少有些妨碍。
因此他出了镇南,就想找一处隐僻的地方,易容改装,不想却无意中邂逅了温婉君主婢。
小燕为了掩饰行藏,虽然伪称姓文,但凌君毅现在已知她们是岭南温家的人了。
凌君毅是反手如来的唯一传人,反手如来昔年来曾在少林寺出家之前,是江湖上有名的侠盗,精于易容之术,凌君毅对易容一道自然也师承有道。
他闪身入林找了一处隐僻所在,立时动手化起装来。
没有多久,他已改扮成一个两鬓花白,颏下留了一把山羊胡子的乡下老头,打好包裹,把长剑贴身臧好,正待出林,忽听林外正有两人边说边走,一路行来。
凌君毅不由脚下一停,只听一个年轻人的声音道:“这小子倒滑溜得很,明明从这条路来的,怎会一下不见了。
”接着响起一个苍老声音,冷冷一笑道:“其实也不一定非跟踪他不可,老夫只是觉得……”只是觉得什么,声音渐渐远去,听不真切。
不用说,这一老一少,正是温一峡和金环六郎萧其清了。
凌君毅听得一怔,暗道:“原来他们竟然缀着自己下来了,这倒真是合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句话了。
”继而又微微一笑得意地道:“我若会被你们缀上,那就不是反手如来的传人了”。
赶到太康已是上灯时,太康城地当南北要冲,但只有两条街,还算热闹,城中一共只有三家客栈,规模都不大。
凌君毅在大街上转了一圈,很快就发现蓝衣人主仆正在街上一家酒楼上吃喝,他没进去惊动。
接着花了些碎银子,跟三家客店的伙计打了交道,果然又很快就找到了眇目人落脚之处。
那是在横街上一家又脏又小的客店里。
于是凌君毅也就在这家客店住了下来。
而且在店伙安排之下,他就住在眇目人对面房间里。
一晚无话,第二天一早,眇目人还没起床,凌君毅便已经走了,他出得城外,到了偏僻无人之处,又改换装束,扮成一个中年商人。
这回他从店铺里买了一柄油纸雨伞,把长剑藏在雨伞里面,套上布囊,只露出一个伞柄,使人再也不会疑心他布囊里是随身兵刃,然后挑着包囊一路朝淮阳行来。
从太康到淮阳,不过六六十里路程,凌君毅扮作了中年商人,自然不能走得大快,一方面也是为了等候眇目人。
中午时分,在老家集打尖,才看到眇目人急匆勿地打店前经过。
凌君毅跟着他,脚下加紧,一路缀了下去,太阳还末落山,就已赶到了淮阳。
凌君毅因眇目人已经到了地头,自然不肯放松,入城之后,依然远远尾随在眇目人身后而行。
眇目人到得城中,立时脚步放缓,大摇大摆地在几条大街上走了一转,然后向一家叫做「五福居」的酒楼走了进去。
凌君毅也很快地跟了进去,目光一转,看到眇目人独坐在靠窗一张桌上,当下也就在相距不远的桌上坐了下来。
这时天色已黑,华灯初上,上楼来的食客渐多,眇目人一只独目,不住地在人群中打量。
凌君毅自然知道,他方才在几条大街打转,和此刻上了酒楼,故意坐在最显著的位子,主要目的在引人注意。
因为他赶到了淮阳,已经到了地头,不知把东西交给谁,那就只有让人家找他了。
眇目人要了一壶酒,慢慢吃喝。
凌君毅也要了一壶酒,慢慢吃喝。
眇目人不时注意每一个上楼的食客,凌君毅也在不时地注意每一个上楼来的食客。
但直到酒客们酒醉饭饱,纷纷会帐下楼,始终没有一个人跟眇目人打招呼。
如今酒楼上的食客,已是疏疏落落,没有几个人,眇目人敢情等得不耐,忽又起身下楼而去。
凌君毅跟着站起,会过酒帐,扬长出门,远远跟了下去。
眇目人脚下忽然一紧,穿过两条横街,一直往南行去,走了两里来路,地带已极冷僻。
一会工夫,来到一座祠堂前,只见他回头望望身后,忽然双足一点,纵身上墙,逾垣而入。
凌君毅跟到祠堂右侧,微一提气,悄然跃登围墙,举目望去,眇目人跃落天井,略为迟疑了一下,就举步朝正厅走去。
凌君毅哪还怠慢,足尖在墙头上轻轻一点,一个人化作一道轻影,疾如流星,抢在眇目人前面,射入大厅,目光迅快一转,飞身躲入高悬正梁间的一块横匾之后,这一下当真快得无以复加。
这一座大厅,足有七间开阔,凌君毅从右侧掠入,眇目人武功平平,自然连风声也不会听到一点。
他敢情酒喝多了,显得有些气喘,进入大厅,就在中间一张祭桌上四平八稳地躺了下来。
就在他躺下没有多久,突听祠外接连响起两声闷哼,黑夜之间,万籁俱寂,听来自然十分清楚,那两声闷哼,就在祠外不远处传来,似是有人中了暗算发出的声息。
眇目人悚然一惊,慌忙翻身坐起,但见一个瘦高人影就像鬼魅一样,悄无声息地在厅前走廊上出现,缓缓朝厅上走来。
眇目人惊慌失措,颤声说道:“谁……”凌君毅凝目瞧去,已认出这瘦高人影正是那左手装着铁手的青衣人,只见他走进大厅,便自停步,口中冷冷地道:“我是给你送信来的,你就叫右眇子?”眇目人听说送信来的,慌忙迎上一步,陪笑道:“不,不,小的眇左不眇右。
”瘦高人影哼了一声,探怀取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说道:“拿去。
”眇目人手接过,瘦高人一语不发,转身往外就走。
凌君毅心头暗暗纳罕,忖道:“青衣人送信给这眇目人,这情形和前晚自己送信给蓝衣人颇相近似,信中定是指示眇目人把东西送交何处?莫非还没到地头么?”眇目人接过信封,色恭敬地送走瘦高人影,向信封上仔细看了一阵,回身走到祭桌前面。
「嚓」的一声,打亮火摺子,燃起一支蜡烛,伸手从香炉旁取出半支线香,凑在烛火上点燃,插入香炉之中,然后把那封信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
凌君毅躲在匾后,看他举动甚是古怪,心中暗暗纳闷,忍不住凝足自己的目力,低头朝供在桌上的信封看去。
他内功精纯,相距虽远,但凝聚了目力,信封上的字迹,仍能清晰看到,那是:“燃起案上香烛,香尽始可开拆。
”凌君毅不知这写信的人弄的什么玄虚,但愈是如此,愈觉他们一路护送的那个小纸包,有着无比秘。
线香烧得很快,整个大厅,都被淡淡的香烟缭绕,也很快渐渐散去,剩下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看来那半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