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稍稍小了一些,却没有止歇的意思,乾燥的空气,卷起沙土,抽打在白山乾裂的嘴唇上。
圣女别无选择,唯有继续前行。
风沙掀开浮土,显露出一小段黑色的物体。
圣女茫然的走过去,那是根被某种恐怖力量扭成一团的铁条,它似乎是从其它什么东西上断裂掉下来的,厚厚的鏽斑,暗示着它存在於世的时间,而如今,四周能看到的人造的物体,只有这一小段铁条而已。
又或许,这片茫茫沙漠,皆是人力所为。
白山痛苦的摇摇头,抛下它,继续前进。
风沙呼号,将这段遗物埋回地下。
沙漠的高温正持续炙烤着女孩的身体,比起劳累,脱水成为了头号强敌,这让圣女的思绪就如风中黄沙般的四处飞散。
所剩无几的体力,让她只能低头前行,呆滞的望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步的踩过沙子,随着脚印被风沙盖住,她又再一步步的踩出更多。
白山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忘记长途跋涉的劳累,只看自己当下迈出的每一步,而不去思考整个路程还有多远。
只有每隔一段时间,需要确认方向的时候,白山才愿意花费力气抬起头来,看一看远处的雪山。
而这又无疑是令人泄气的举动,每次抬头,雪山仍在那里,仅仅只是比前一次看时,变大了一点点而已。
白山的意识逐渐模糊,甚至连脚下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野草,也没有注意到。
等她终於发现这点变化的时候,草已成丛,喉咙里却已经乾渴得如同火烧。
她鼓足力气,用自己可以达到的最快速度奋力向前,却只能迈出几步,就力竭倒地。
喘息着,挣紮着,她起身,迈出几步后,再度摔倒。
已经到了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时刻。
圣女像是一条卑微的爬虫,满身泥土,衣衫褴褛。
她不由得想起启中曾记载的一种食腐鸟类,当人在野外将要死去时,这种鸟类就会在半空中盘旋,等他嚥气,好降落下来吃他的屍体。
白山翻身躺着,大口喘息,半睁的双眼望向天空——那里什么也没有。
名为秃鹫的生物,早在恶魔战争时期,就灭绝了。
「或许这就是我的结局。
」白山用最后一点思绪,自嘲的想着。
没有轮回,就会死去,而这将是真正的永眠。
她没能为农夫带来更多秧苗,也没能解开维德的秘密,直到死时,连充当其它动物的食物,也无可能。
在白山的意识里,她一直觉得,自己近这几世轮回中,扮演过举足轻重的角色,做成过重要的事绩。
但在死亡临近时,这些令她潜意识里暗暗自豪的成绩,究竟都是什么,她却毫无头绪。
圣女也好,废人也罢,在死无常随时可能降临的时刻,这一切都如镜花水月,或真,或假,或清晰,或模糊,怎样皆可,又都毫无意义。
普罗米……真的没有完成轮回吗?诸真的没有再派鹏鸟去接引他吗?这丝念头只是一个火花,却又迅速放大。
白山睁开眼睛,生命似乎再度有了苟延残喘的意义。
她回转身,趴在地上,视线被重重野草阻拦。
然而当她用了全身力气撑起身体时——一群瘦小的白色云朵,就飘在远处。
又有孤单的人影,混在这草地上的白云中间,慢慢的信步前行。
那是羊群!白山恢复了些许意识,她奋力朝羊群挪动身体,张嘴想要呼喊,却只能发出乾哑的声音,便摔倒下去。
她再起身,用力挥手,眼皮却似有千斤之重,昏沉沉的压将下来,剥夺着圣女的视野,直至栽倒,只在最后的目力余光中,看见那牧人朝这边奔跑。
一丝甘凉沁入嘴唇,灌入喉咙。
白山清醒过来,抓住水囊,喝得乾乾净净。
她咳嗽着,抓住牧人的衣领:「你是信者吗?」「诸在上!」牧人辩白:「我每天都回城祈祷!诸於九重天上,必能见证我的虔诚。
」白山又问:「你们的官,叫什么名字?」牧人如触电般抛下白山,退倒几步:「这世上怎会有人不晓得官的大名?」白山喝道:「快说!」老实巴交的牧人被吓了一跳,他朝雪山行礼道:「我们的官大人,大名亚伯。
一个多月前,他还来草原上查探过我们的羊群,只是后来一直没有出席祈祷仪式,希望他一切安康。
」白山闭上眼睛。
这里不是她的家园,而是三十七号世界。
「愿你安息,亚伯。
」圣女暗自祷告,终於失去体力,睡了过去。
第7节蜡烛跳动的火焰,照亮一方小小的密室。
诸显圣图,挂在一隅,并不怎么显眼。
室内只有一套桌椅,圣女穿着袍,在桌边与客人对向而坐。
「我大致明白了您的意思。
」来人睁大眼睛,双眸在烛光的耀映下放出采,压低声音,斟酌着句子:「您是说……籽不出芽,人不能育,并不是恶魔力量的影响,而是始於四百年前的战争。
那场战争快要结束之即,败方为了扭转战局,使用了被称为『核子』的武器,引发了全世界的核战争……那是一场世界大战,启中,称它为『恶魔战争』。
」白山微笑道:「你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理解这些古代事件最顺利的一位。
」他皱着眉头,似是在苦苦思索这与毕生所学完全不同的,全新的知识体系:「那么……这种『核子』的武器,会释放大量被称作『辐射』的东西。
虽然这种隐形的力量到现在已经随着时间消散,但它曾对世界带来的惨重影响,至今还存在。
最严重的副作用,就是不育。
」白山点头:「没错。
」「所以我们才无法生育,必须依託力来轮回复生,而轮回得来的身体不够完美,寿命才会如此短暂。
」客人沉吟着,再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