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见吕思齐
20/09/02
作者的话：钟情纯爱~
第二章：雪山之恋（中）
当我拿着包子看到她的0.001秒之后，瞬间大脑开始宕机，不知道怎么办，随
后四肢开始绵软，心底里面涌现了巨大的恐惧，就像是潮水一般将我包围，几乎
是下意识的逃离，身体的每一处细胞都想要离开这样的地方。
我猛然开始跑动，可是手上插着的输液瓶却绊倒了我，我啪一下摔倒在了地
上，引起了无数人的注意，我讨厌这种感觉，但是刹那间，就不知道哪里冒出来
的，就像是电影里面丧尸一般的东西，无数穿着白大褂的一声迅速的围拢上来。
「拦住他，病人发病了，镇静剂。」
「病人？是我吗？我没有发病啊。」
没有人能够回答我的疑惑，但是白大褂的动作更快，就像是一群幽灵一般。
这恐惧的一幕让我更加害怕，就像是要被抓起来做一种神秘的研究，然后解
剖的那般，此刻我终于有些理解了那些精神病人的感受，我发了疯的想要向外逃
离，可是我的身体是那么的虚弱，跑了几步就跟着喘气，很快就被无数的白大褂
医生毫不客气的按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地板特别的冰凉，我穿着蓝白条的衣物，就像是一条死狗一般被按在上面，
我奋力的抬起头，看到了不少的人，大多数都是带着怜悯或者冷漠看着我，那种
俯视着的，就不像是看待人的眼神。
我的心里面再次被刺激到了，我不想再受到折磨了，我尽力挣扎着，脑袋在
冰凉的地板上疯狂的敲击着，额头浸出了血迹，我依旧没有停止，我想离开这里，
我知道我是多么的软弱了，我做不成那雪山的雄鹰了，我只想离开这世间。我哭
着，嘴里含糊不清着，很快就被完全的压在地板上，就连脑袋也动不了了。
周围的人露出险恶讨厌的眼神，那么的冰冷，仿佛我不是同类，只是一只死
狗一般，这种压抑感让我不可抑制的爆发了，我的反应太过剧烈了，简直就不像
是一个人，数个白大褂的医生都按不住我，但是很快就加入了更多的人手，我被
五六个人死死住，再也动弹不得，只有地板上流淌着我的血液和眼泪，还有屎尿
的味道。
「镇静剂。」
冰冷的声音，就像是审判犯人一般。
看着那个小小的针头，我的瞳孔逐渐的变大，发了疯的挣扎着，却是无能为
力。
我在想，为什么人生下来要遭受到这么多的折磨，难不成真的像是以前看到
那句话所说的那样，人生下来都是来受罪的，只有受罪完成之后才会重归于天上，
我想，我现在已经受够了吧。
天上的星星不眨眼，月亮不说话，晚安了，我的孩子。
不知道脑海里面从哪里冒出来了这样的一句话，很奇怪，就像是自己安慰自
己一样，于是我放弃了挣扎，轻轻的开口道，晚安了，世界。
那针头却没有插进来，我只感觉我的身上变轻了，我有些奇怪。
却见到一个疯子一般的身影冲了过来，尖叫着，不顾一切的，这是我从来都
没有见过的姿态，我无法想象这个温婉的女人会露出这样的姿态，正如我之前也
没想到她会在我的高考志愿上动手脚一般，她为了她的孩子远远的离开，再也不
烦她，给我的学校填在了北京。
总之，她就像是暗室里面描述的那个一个代号是多少的怪物一般，只要是被
她盯上的东西，就会不顾一切的冲上来，不管有多少的阻碍，她此刻好像真的变
成了那种怪物，那么柔弱的一个女人，居然真的硬生生的将那些医生给推开，最
后用尽浑身的力气抱住了我。
「儿子……」
这一声呢喃，仿佛相隔了不知道多久，就像是有着千百万年一般，那么的声
嘶力竭，震慑天穹的一声呼唤，落在了我的耳边，却又像是低低的缠绵，她不顾
一切的抱住了我，我也不顾一切的抱住了她，我们的全力的抱紧对方的身体，两
者似乎融入了一体，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将我们两人分开。
直到两管镇静剂分别注射进我们的身体，我们的意识才渐渐的迷糊过去，但
是身体死死的缠在一起，任凭医生们如何的使劲，也没有办法分离……
＊＊＊ ＊＊＊ ＊＊＊
「嘶……」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再吐了出去，我越来越像个老烟鬼了，但
是我没打算戒掉。
我感受着香烟的味道，这是尼古丁的救赎。
「那你们后来呢？为什么又分开了，你们不是都彼此深爱着对方吗？」邓浩
蹲在地上，也抽着烟，眺望远处，这里是这座雪山的最高之处，我们刚刚又合伙
攀登上了一座雪山，我一直都没有用征服这两个词，因为我觉得雪山不是征服的，
是用来欣赏的，我们行走在那些险峻的地方，去倾听雪山之声，去真正正正做一
只高悬在雪山当中的雄鹰，我也真正的腾飞了起来，在我这个年龄阶段，我敢说，
几乎没有人能比我登过的雪山更多。
「我爱她，爱她的每一处，我把她当成女人来爱。她也爱我，不过却不是女
人爱男人，我只知道她是那种母爱，对我这个儿子，没有男女之情半点的意思。」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烟雾缭绕从鼻孔当中出来，盘旋在空中，带着我的爱意四
散开来，洒在这个离天最近的地方。
爱意随风起，风止意难平。
我的心里面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这样的一句话。
「我只知道，她心里面有我，我心里面有她就够了。与其一直折磨着她，逼
迫着她，不如离开她，放开她，这样对我们两人都好。」我轻轻摸出一张照片，
看着照片里面那张动人的笑颜，轻轻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知道家里面有一个最爱我的人等着我，她也知道在外面的雪山上，有一
个最爱她的人在等着她。」我轻轻挥舞着手臂，在这雪山之巅，扑腾扑腾手臂，
就像是雏鸟展翅，又像是小孩子一般欢呼雀跃。
邓浩没有说话，只是不断的吞吐着口中的香烟，一口又一口。
「不过，这样也就足够了。」我没打算娶妻，也没打算找女朋友，我对她的
爱意太盛，再也容不下任何的人，我不想对她展现太多的占有欲让她困扰，于是
便离开了她，让她自由大胆的追逐自己的所爱。
我之前都对这个女人太过低估了，能够将我这样一个小孩肚子带大已经说明
了她的本事，是我多虑了。
我不该阻碍她，这么多年来她都容忍着我的任性，现在，我不能在纠缠着她
了，与其让两个人都痛苦，不如让我一个人痛苦。
我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在地上按熄，再将烟头放入了口袋。
然后双手合十，照例向着上苍祈祷，我每到一处雪山，都会这样做。不过这
一次，我只是祈祷妈妈过得最好，不管她做什么我都支持她，无论是她想要再找
一个男人也好，我只希望对她更好。不过，我内心清楚，若是真的那般，那么我
或许也再也不会回去了，我就真正的做了雪山的雄鹰，孤独的雄鹰，就像是邓浩
一样，永远的属于这空旷寂寥的雪山。
看到我祈祷完毕，邓浩才缓缓的开口道：「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的秘密吗？我
今天就讲给你听。」
「啥？」我被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向了这个老男人，但是对方的语气和
神色告诉我对方并没有开玩笑。
「我听错了？」我不可置信的问道。
「你没听错。」邓浩点了点头。
这个老男人的背后隐藏得很深，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心底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
秘密。
「哟？今儿是什么日子，邓老鹰怎么会主动给我说这个？」我又掏出了一根
烟，邓浩的脸其实很沧桑，因为常年在雪山被刮得，我也差不多，脸也变黑变粗
糙了，但是我的身子也愈加的雄壮了，大家都笑着说我是又一只盘山鹰。
「其实我也喜欢我老妈，不是普通的喜欢，跟你一样，是要做她男人的的那
样喜欢。」邓浩吐出一口烟，也吐出了隐藏在心底里面很久的事情。
「什么！？」我顿时惊讶无比，我本以为我喜欢母亲已经是天底下极少的存
在了，没想到我就这么遇到一个，和我一样，也是喜欢自己妈妈的。
「很惊讶是吧，当初我听你说出来你喜欢你妈妈的时候，我心中也是同样的
惊讶，我行走雪山这么多年来，听过无数人的故事，内心早就麻木了，唯有听到
你的故事的时候有了动容。」邓浩笑了笑，似乎是回忆起我们两个人相见的时候，
当时的我还稚嫩，现在的我，已经有了鹰的形状了。
「难怪当时你表现得那么平静，原来你也是这样。」我笑了笑，鼻孔当中冒
出两股烟柱。
「不。」邓浩摇了摇头，「我当时不是太平静了，而是太震惊了，完全不知
道说些什么。当你说出这个秘密的时候，我甚至以为是我说出来了，我在想，世
界上怎么会有和我这么像的人。」
「是啊……又怎么正好会遇见呢？」我吞吐了一口烟，笑了笑道：「可能这
就是吸引力法则吧。」
「吸引力法则？这个倒是有趣。」邓浩也吐了一口烟。我们两个人都烟雾缭
绕的。
其实对于爬山这种体力活，抽烟的影响极大，我们也只会在登顶的时候聊天
抽烟，但是也同样有影响。
但是我和邓浩也没有提这个事，我想，我就这样攀爬在雪山当中，等到着那
一天，那一天山崩地裂，我要永远的埋葬在这大山之中，做一次真正的雪山之灵。
当然，这件事只有我知道，我没和任何人说。邓浩应该也知道，但是我知道
他一直也渴望着他有这样的结局，邓浩很多时候都不希望我冒险，因此为了我，
他甚至做了不少的计划和规划，总是对着我说，你实在太年轻了。
我知道他在惋惜，我也感谢他的惋惜，只不过两个同样心死的人之间又能怎
么安慰对方呢？只有在烟酒的交替当中，轻轻的拍肩膀当中，知晓对方的心意了。
我很感激他为我做了这么多，我甚至有些不知廉耻，我觉得邓浩做了一个父
亲该做的事情，他真的填补了好大一部分我父爱的空白，他教会了我如何成为一
只雄鹰，翱翔在雪山之中。
「我不是单亲家庭，我有一个混账的父亲，常年的家暴酗酒抽烟，殴打我和
我的妈妈。」邓浩轻轻的开口道。
我陷入了沉默，没有父亲的童年生活十分的悲惨，但是邓浩有父亲，但是似
乎也更加的悲惨。
「当我的父亲深夜回家发脾气摔东西殴打我妈的时候，我被她抱在怀中死死
护住的时候，还有在她依靠在我的怀中向我哭诉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我要
做她的男人，绝不做父亲那样的男人。」邓浩手指有些发颤，我知道这是他情绪
起伏过大的表现。
「虽然我现在依旧抽烟酗酒，可能还是和他差不多吧。」邓浩苦笑了两声。
「不，你和他差太多了。」我轻轻的开口道，但是他和我一样，一点都不会
安慰人，只能干巴巴的说两句话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于是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
「于是我开始锻炼，开始努力，在一次我父亲再动手的时候我终于忍无可忍，
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我将他……」邓浩这老小子停顿了一下。
我笑了笑，弹了弹烟灰，开口道：「你该不会将他打死了吧。」
邓浩摇了摇头，继续开口道：「没打死，打了个半死。」
「后来他跌跌撞撞的离开了，他可能觉得败在我的手中他很丢脸吧，反正我
下次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死在一个角落里面，发臭了。我把他
捡了回来，埋了。」
邓浩的声音轻轻的飘散在雪山之中，我想，雪山也一定在倾听他的声音，就
像是我们也在倾听雪山的声音一样。
「我才发现我和他有一点很像，都是十分的固执。」邓浩又吸了一口烟，那
烟头明显的肉眼可见的少了一大截。
我没有说话，我知道这个时候最适合做一个倾听者。
「后来，我向我的母亲表达了心意，她觉得我疯了，我没疯，我爱她，我爱
她的每一处，我要做她的男人，她受太多太多的苦了，我要下半辈子好好的保护
她。」
「她第一次打了我，现在想来，当时也没有多伤心，反倒是觉得我收到了挑
衅，我这个男人，保护她的男人，却被自己的女人打了，于是我发了疯……」
我的心猛然的提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一个禁忌的字眼，让我有些不安。
「是的。」邓浩看了我一眼，似乎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
「是乱伦，我强上了她，我宣誓我的主权，我宣泄我对她的爱意，现在想来，
当时的我是多么的畜生，就像是一个小疯子一样，在她伤痕累累的心和身体上发
泄了一次又一次。其实和我爸爸一样，我们都在强迫那个可怜又无辜的女人，仗
着她的爱意，仗着她的不离不弃。」邓浩吐出了这一句心里话之后，到了后面的
声音有些颤抖，随后便停止了说话。
我知道他在压抑情绪，这个雄鹰老男人不愿意在外面露出软弱，哪怕是我也
不行，他太固执了。
「后来我看着残破不堪的妈妈，我慌了神，她的眼神当中透露着绝望，那时
候我心里面只有害怕，我也和我爸爸一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畜生。于是我跑了，
趁着夜色跑出去了，我害怕，我胆小，我懦弱。」老男人想要抽烟，但是好像烟
也拿不稳了，颤巍巍的。
「……」
我陷入了沉默，对于这件事，我没有话语权，如果是懦弱的话，其实我更甚
一筹，我只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让她痛苦，我也逃离，就像是一只狗一样。
许久都没有说话，我轻轻的开口道：「后来呢？」
雄鹰终于有些扛不住了，我知道他哭了，这个坚强的男人终于崩溃了，我能
感受到他的情绪，因为整座雪山似乎刹那间也变得冰冷，像是感受到了这个雪山
之鹰的心情一般。
「后来……」邓浩呢喃道，「没有后来了。」
「我一直四处跑，去过许多地方，不管是什么好看或者特殊的旅游景点，我
都没有找到我的皈依之所。直到我第一次攀登雪山，我就爱上了那种苍凉寂寞的
感觉，于是我在这边山下定居了下来，不断地行走在雪山当中，做了一个向导。」
「我遇见许多许多的人，听过各种各样的故事，悲伤的，甜蜜的，可爱的，
搞笑的，痛苦的，犯罪的，他们都在这雪山当中说了出来，说出来心底里面的话，
因为雪山不会说话，只会倾听，它足够的包容，然后我也是。」
看到邓浩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有些恍惚，我好像面对的不是邓浩，而是这
一整座的雪山。
我现在才有些相信了，原来雪山之灵是真的存在的，它所选中的人才能够真
正的做一次雪山之鹰，毕竟他一个人安全的穿行了这么多的雪山，想来都有神灵
的庇护。而且，他一定是雪山的代言人，我感觉它说的话就是雪山的意志，他的
身影映照着在这广阔无垠的雪山当中，却隐隐的重合起来。
我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叫他雪山之鹰，我也明白了，我可能这辈子也
做不成雪山之鹰了，我和他相差太多了，这个男人，是真正的雪山之魂，若不是
我跟着他，或许我早就已经葬身在了雪山当中。
「我妈死了。死在寻找我的路上，我不知道她找了多少的地方，去过多少的
地方，但是我从她的小册子里面，寻找到了不亚于我的路线的旅游记录，她去过
好多好多的地方……」到了后面，这个老男人似乎再也绷不住了，声音哽咽起来。
「她的小册子上，除了这些以外，密密麻麻的都是我的名字。」邓浩说完了
这句话，天地间仿佛都安静了。
我呆滞着，我无法想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爱恋，才能抵得过这么久，这么
多时间的颠沛流离。
「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听到了这个消息，居然不怕死的想要登雪山，而且做了
这么多的功课，我从她密密麻麻的字迹里面都能够读出来，可是她低估了雪山的
危险程度，或者是她高估了她这么多年来不断寻找儿子而日渐下降的身体情况，
然后她死在了登山路上。」邓浩继续开口。
我想，这些都是他心脏上面的刺，他每说出一句话，心里面的刺就更深一点，
他很痛苦，但是此刻我也知道，让他说出来，才能够真正的帮助他。
「在这几座雪山当中，我曾经救过无数人，也给不少人收过尸，大大小小的
事情我都知道，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给我的妈妈收了尸。」
「我给她收的尸，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冰凉的，躺在我的怀中，到死都在寻
找她儿子的路上。我亲吻她冰凉的脸，在这雪山当中，期盼她再看一看我的脸，
可是我也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是我的错。」邓浩的身影摇晃得厉害了，似
乎随时都有可能跌倒，而随着他身体的摇晃，整座山也开始摇晃了起来，仿佛真
的是和他心意相通一般。
「我将她的骨灰撒在了那座雪山当中，那是一座入门级的山，无数人曾经踏
足那里，却夺走了她的命。怪我，我没有保护好她，是我的错……从此以后，我
的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了上面，我将一次又一次的行走在上面，我感觉到她在我的
身旁，包裹着我，我爱她，她爱我，我们的心是超越了一切的……」邓浩的身形
摇晃得更厉害了，哭出了声，声音也有些歇斯底里，与此同时，我也感觉到了整
座山在摇晃。
这摇晃真真切切的传来，我甚至差点摔倒。
我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跑出去，同时大吼道：「雪崩！快跑！」与此同时沿
着侧面跑去，雪山雪崩的时候没人能够跑得过它的速度，唯有侧面跑方能有生机。
回过头，这个老男人依旧停留在原地，仿佛放弃挣扎了一般。
我急得不行，不顾一切的跑了回去，像他当时那样，几大耳光打响了他，他
这才如梦初醒，开始和我奔跑起来，两人的身影在这天灾下面显得如此的渺小，
铺天盖地的雪将要将我们两个人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