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朝暾初上,潜真便得到师父允肯,骑着云清秀水阁的白鹿,下了钟鸣
山,挟着装满礼物的储物囊,往城中仙侯府而去。
他虽然不想见姨夫,但来仙林城修道,总也不能失礼。
所幸,姨夫林之栋听他来了,只是匆匆接见一面,而后让他在家自便,便离
去接着处理公务。看来是忙得紧。
潜真一身轻松地从仙侯府走出来,回头看看金彩焕然的建筑群,心里却在想
着大姨的事。
林之栋还有个女儿,但由于从小便送到外洲学道,他倒从未见过。如此想来,
姨夫可是真狠,妻子自囚,不思心疼女儿还将之打发到天涯海角。
政治联姻,果然无情无义……
又想起昨日戏弄自己的少女,潜真心里一阵难受。成仙成仙,不就是为了更
逍遥自在么?怎么境界高了,修为上了,还脱不开凡尘俗世,无法掌握自己的命
运?
骑着白鹿,缓缓下了无尽山。潜真望着宽阔的街巷,有些不知所措。不想即
刻就回钟鸣山,但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正自踌躇间,身旁一栋楼阁的阴影里突然钻出一只黑影,顷刻显化成一黑衣
男子。
他对潜真躬身行礼:「是余氏潜真公子吧?小人是曾都使的奴才,特来送公
子一份契约。」说着,双手奉上。
仙林城中,仙人如云,又是姨夫的老巢。潜真根本不担心会有哪个歹人脑子
进了屎,有胆子对自己不利。
他抬抬手,将袖摆振起,拈起契约翻看,心头一喜。
原来曾光之将他和曾虎头的契约进行了更有利于他的更改。还奉送了仙林城
极大的一片「橡胶」树林,肉林。
原来这片肉林是曾虎头的私产,知道这点后,潜真便明白了那日签契约时,
曾虎头暗藏的算计。想通过控制上游原料供给来获取更多的优势条件,只不过,
他老爹如今直接送给了潜真。
「肉林在何处,带我去看!」潜真来了兴致,登时有了目标。
接下来几天,他每日早早便从钟鸣山下来,看过肉林,指使仙侯府管事搜罗
有研发能力的能工巧匠。
数日之内,一座在此方天下从未见过的性器工坊便诞生了。
站在工坊外,潜真感到一阵自豪,很有成就感。
黑衣人躬身:「余公子,最多一月,就可考虑宣发。」
「嗯,」潜真点点头,「一月后我再过来,在师父那里请示了太多的暇日,
修道不能再推,不便再多呆下去。」
「是。商贾小道,还是仙道要紧。」黑衣人道。
潜真跨上白鹿,奋蹄而去,在青石街道上留下一串「刮啦啦」清脆蹄音。
黑衣人注目良久,叹道:「生子当如余潜真!短短几日,余公子便操办停当,
精抓要点,举重若轻。虎头公子,相差远矣。」
回到云清秀水阁,潜真在第二日就换过的院子里吃了饭。便听傀儡「嘎嘎」,
请他去见玉清。
随着傀儡穿廊过厅,来到一处二层楼阁。
玉清不在,玉秀静静伫立窗边,留给他一个白色的剪影。
今日她穿了一件白色偏黄的绣袍,以一条镶湖蓝的宽阔白绢束腰,更显得腰
肢纤细,清美非凡。
听到潜真上楼脚步,美妇转过身来。由于纤腰束束,淡蓝抹胸裙箍得一紧,
两只俏皮玉乳随着她身躯转动,颤颤巍巍,轻轻跃动。
「师娘。」潜真躬身行礼。
玉秀淡淡嗯了一声:「你师父已然闭关,托我暂时教导于你。」
听她清冷的话音,潜真心头一紧。这婆娘莫不是要给点苦头?
玉秀看都不看他,径直走到北边的桌案前:「修道之人,道心须得坚定,而
后方可参悟道法。这是莲荷洞天,其中便是另一方玄机世界。外间一日,洞天十
年。你去磨炼一番,或可找到仙缘,自行出来。」
「啊?」潜真看着那柄五彩荷叶,有些懵。他是知道洞天之物,确实是一方
方各有不同的小世界。拥有之人还可随心调整,进去观道悟道。
只是,他还没修行就进洞天之中,还能出来么?
玉秀不等他再说,袖袍一挥,玉指中指食指上下交并,微向上翘着,如拈棋
子,朝潜真眉心虚点一点。
潜真眉心现出一缕银色螺旋印记,只觉天旋地转,周围事物转眼若颜料般融
化扭曲。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第十九章 身入洞天前尘改,雨庙夜奔剑林哀
看着潜真消失在原地,玉秀深吸口气长长一叹,美乳软颤颤一动。
她目光飘忽:「若儿,你还未出来,恐怕就要与他有所纠缠了……或许,这
是天意吧……」
「娘你怎么了?」一道清脆如薄冰碎裂的嗓音在房梁上响起。
玉秀抬头乜斜一眼:「还不快下来?你都多大了,还老往房梁上钻!」
白纱袍白褶裙的女子淡然面容不改,理理袍摆,这才跳了下来,对玉秀眨眨
清冷的眸子,现出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娇憨:「娘,女儿也想进去。」
她正是那晚引毒针捉弄潜真的人,也是玉秀的二女儿玉芷。
玉秀瞪她一眼:「你添什么乱?你大姐正在感悟突破契机的关键时刻,这小
子莲荷悟道又是你爹突破必不可少的环节。回你院子去修行!」
看母亲口气严厉,眉心含愁。玉芷盯了一眼五彩荷叶,怕惹她责罚,不敢再
呆,冷目流转,缓缓转身下了阁楼。
但她却将腹诽转到潜真身上,美眸中冷光一闪:哼,凭什么你能进我不能进?
等你出来,还要让你尝尝别的花样!
听女儿玉芷离开,玉秀又是一声长叹,莲足轻移,踱到窗边。
只见窗外林木森森,风掀绿涛,天上雷云翻卷,滚滚而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
莲荷洞天。
牛背山,山神庙。
外间阴云压林,雷光频闪,暴雨如银毫若铁箭,密密麻麻掀起一张灰白的雨
幕。打得破庙屋顶轰隆作响,泥瓦屋顶似乎随时可能崩塌。
屋顶破处漏水越发厉害,雨挂如流。
余淼淼蹲坐于地,双手抱膝,眉心一朵银白莲花印记,闪烁着点点金色的火
光。她望着篝火的清冷眸子里,流露出丝丝怒意。
她本是天下十大剑宗之一清瑶宗的大弟子,带着师妹们下山历练,寻找机缘。
岂料在这一向安定的牛头山,竟遭遇一只即将化形的妖兽,导致四五个师弟师妹
命丧妖口。
想到这里,她愤愤然扭了几下珠圆玉润的臀胯,搂在膝前的两只玉乳紧紧一
挤,沟壑更深。
这时,一道劲射的鲜血猛然激了过来,箭一般擦在脸上。余淼淼怔了一下,
连忙后避。艳红的血珠顺着她白玉般的嫩颊流下,如羊脂上点了几抹朱砂。
「师姐……我不行了……」她身旁仰躺着的一女子,再也无力按住本就分崩
离析的肩膀,骨肉一开,鲜血四下如破败的水管般激射。
「阮师妹!」余淼淼眼眶一红,不再顾及血污,将她抱在怀里,「都是我不
好,我不该为了抄近路走牛头山!」
怀中女子艰难摇摇头:「不怪师姐,牛……牛头山……向来平静……」
一句话未完,她就已目光扩散,身体软下。
余淼淼抬头望望周围的师妹们,个个挂彩,狼狈无比。她心中沉痛后悔,恨
声道:「诸位师妹,那妖兽想必仍盘桓在下山必经之路。待到天明,我自去引开,
你们反方向下山!」
「师姐不可!那妖兽已近化形,师姐独自前去太过危险!咱们大不了一起拼
了!」师妹们纷纷劝阻。
余淼淼将怀中女子轻轻放下,收入乾坤袋中,而后抬手制止:「带你们出来,
就要尽可能地送你们回去!我既然是大师姐,就要负起大师姐的责任。我辈修仙,
首要的便是义字当头,当仁不让!」
她顿了顿,平复有些愤激而悲伤的心情:「此去,若你们能逃出生天,望好
好修行,心怀天下苍生。」
「师姐!」知道她是要以自己一条性命,换师妹们一条生路。女子们眼眶发
红,聚拢到她身边。
这时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庙门口,急急奔了进来。
「谁!」女子们纷纷抽出长剑,警惕喝问。
来人看到明晃晃的如林剑光,吓得话都说不清楚:「我……你……我……砍
柴……打兔子……」说着从蓑衣中伸出两只干细的胳膊,手中提着四只野兔。
余淼淼冷冷盯着他,眉心皱起。只见此人身披破旧蓑衣,头戴半个笠帽,身
影瘦弱并无妖气。
她语气不耐:「不想死的话。退到庙门口去!说,天黑雨暴,你为何在此?」
没办法,如今非常之时,若是妖兽派来的伥鬼,一旦放任进来,她们恐怕都要沦
为那恶兽食补。
蓑衣人不情不愿,但面对柄柄逼来的利剑,只得退到大雨瓢泼的破门处。雨
流如柱,自他破斗笠上直灌入脖子。湿冷非常,他双腿打摆。
「各位剑仙,你们应该……应该看得出来我是个凡人啊!怎么还与我这凡人
为难!」他一起急,说话倒利索起来。
余淼淼冷哼一声:「少说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蓑衣人只得老老实实道:「我,我是山下徐家村人氏,名叫徐二。说实话,
我上山打猎已有十多日了,这破庙本来是我占着的……」
他指了指半塌的泥塑神像:「这神像还是我给扶起来的,神像后面有我藏起
来的村酒。你们烧的柴,还是我劈的……」
余淼淼示意一师妹检查,果然拿出一陶罐劣酒,还有一些烤熟的冷肉残炙:
「那你为何夜中冒雨才归来?」虽他说得并无破绽,但也说不定是今日妖兽抓住
做了伥鬼。
徐二猛地跺脚,溅起一片泥浆,气愤愤道:「说起这个就来气!村人省吃俭
用勤恳上贡,才得胡大仙安安定定,时不时还能庇护村民一二。结果今日不知是
哪些挨千刀的触怒了大仙,山障又起,我迷了路,好不容易才走了出来!」
「你!」一女子听他口称妖兽大仙,却对她们出言不逊,长剑一挺。
一道气劲将剑打偏,剑刃由刺向徐二肩头转到了小臂,擦出一抹鲜血。
「啊啊啊!」徐二扔下兔子,转身就要奔向大雨。后颈突然被人捏住,拽到
了篝火旁。
余淼淼将他放下:「我们并不会害你,你安心避雨就好。」
看这人流的是鲜血,她知道是人非鬼。深夜大雨,又有妖兽虎视眈眈,他跑
出去岂不寻死?
虽然因突来生人男子心中膈应,但人命关天,她还是将之留了下来。
看大师姐发话,女子们怒瞪徐二一眼,收剑还鞘,蹲坐火边休息,继续处理
伤口。
徐二看到了她们服装上清瑶宗的徽标,明白这些人是正道仙门,不会滥杀无
辜。但犹有余悸,只得摘下破笠破蓑,拧拧雨水,拣了处与她们相隔甚远的火堆
旁烤火。
摘下了斗笠,余淼淼才发现这人不过十五六岁,难怪身形瘦弱。待看到他眉
心一点银色螺旋印记,不由一怔。
似乎有什么记忆要在她脑海破壳而出,但却又抓不到,摸不着。
徐二将野兔捡了回来,叹口气。该吃还是要吃,至少今天不用饿肚子,至于
明天的死活,就交给明天的自己好了。
眼前坐着环肥燕瘦的一众女仙子,在他眼里,半点比不上这几只胖兔子。
不一会,拾掇停当,兔肉便架在了火上。油脂滴落火中,「嗤嗤」作响,肉
香气飘散开来。
生死大战后的清瑶宗弟子们,饥肠辘辘,各个暗吞口水。
兔肉烤得外焦里嫩,徐二看了看她们,依依不舍地分出两只:「喏,吃吧!」
虽然被莫名其妙划了一剑,但后来她们没有再伤害自己。又发现这些人身上
血迹斑斑,可能是遭遇了什么变故。心情紧张之下,风声鹤唳也可以理解。
他对自己宽广的胸怀感到自豪,毕竟他可是村里唯一读过书的,樵夫。
余淼淼看了看递过来的喷香兔肉,口中嫩舌津唾暗生:「谢谢你了。」接过
兔肉分给师妹们。
徐二洒然一笑:「力所能及扶危济困,不是应该的么?」他起身,从一处柴
堆中翻出一个包袱,里面是一张张有些焦黑的粗粮野菜饼,又分给众女几张。
而后,他自顾自喝酒就饼吃肉,看起来洒脱得很。
看他洒然吃喝,虽身处穷困,却无忧无虑。又刚被刀剑加身,而无怨无悔,
反之还力所能及地扶助她们。余淼淼心中一动,如此风骨,仙人又有多少能够做
到?
她自小便在仙山修行,一心向道,勇猛精进,从不问旁事。后来继承师尊衣
钵,便遵照山门训诫,斩妖除魔,心怀苍生。
然而,这个「苍生」终究离她太远,能做的也只有将救助苍生与斩杀妖邪画
上等号。
「小兄弟,你所说这个胡大仙,到底是什么?」她忽然想问问,眼前这个洒
脱少年到底怎么看待妖邪。
徐二吃口饼,喝酒送了下去:「胡大仙是庇护村子的啊!哪年村子有个灾啊
病啊的,都是大仙出手,可灵了。」
余淼淼皱了皱眉:「那,你可知道,这胡大仙是只妖邪?」
徐二震惊地看了看她:「妖邪?什么是妖邪?这是只有在你们这种高高在上
的仙人口中才会出现的词汇。」他挪了挪屁股,不想再和她聊这种无聊的话题。
见徐二表情表现出疏远,余淼淼努力做出一个别扭的笑容。从小到大,她几
乎不曾笑过。
她指着徐二手中的陶罐:「可以给我喝一点吗?」
徐二怔了一怔,但还是将酒给了她。
余淼淼学着徐二洒脱的样子,一口饼肉,仰首灌酒。微浊的酒浆自她粉嫩的
唇角流淌而下,滑过雪白肌肤,流过修长玉颈,引着徐二的目光钻入了那两只随
着呼吸颤动的挺翘柔乳。
许是从未喝过酒的缘故,她仰头瞟过来的妙目带了一丝迷离。她粉舌于唇边
轻挑,本想舔舔流出的酒水,却渡送出了更多。迷离之下,吐出了缕缕口液,分
外魅惑。长长的酒水混着唾液,挂在美颌雪颈,微黏。火光升腾间,闪着些许浑
浊的光芒。
眼前的美人仙子,清冷之外,竟显出几分妩媚的色气。
徐二心跳忽然加速,脸颊泛红。如天雷击破阴云,原本懵懵懂懂的少年慕艾
心思豁然开朗。
这姐姐,好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