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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加色版】(5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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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夫人在主位坐了,对他道:「拙夫去王主簿府上探望,尚未回来,不过妾身已经遣人去迎了。」

叶小天欠身道:「夫人太客气了。县尊不在,卑职过些时候再来拜望也是可以的,怎敢劳动县尊匆匆往返呢。」

雅夫人道:「不碍的。自从叶典史离开,我夫妻二人日夜挂念。如今叶典史平安归来,实是莫大的喜事。叶典史受了大委屈,拙夫却不能全力维护,很是愧疚,往返奔波又算什么。」

叶小天新道:「这雅夫人倒是生了一副巧舌。若是花知县有他夫人一半会做人,我也不至于孤军奋战,只能把他做了一面占据道义的旗子。」

叶小天前前后后也曾见过雅夫人多次,囿于礼节,他对雅夫人都未多做打量。

此时堂上二人独处,这才仔细观瞧,见她穿了一件淡紫色的比甲,虽不奢华,却也优雅;一张脸蛋儿淡施脂粉,莹润嫩白,乍一看竟是不过双十年华,清丽绝俗,非常耐看。

少女多灵秀俊俏,而少妇则是别具妩媚。

雅夫人丰腴妍丽得彷佛一枚成1的桃子,如水之润,如玉之华;坐在椅上时峰峦跳荡,纤腰如折,如同棚架上挂着的一颗秋日葡萄般可人,那种成1少妇的风情似从骨子里沁出来似的无法掩饰。

叶小天暗自惋惜:「好一朵娇花,偏偏插在一砣牛粪上。」

苏雅轻轻啜了口茶,暗自思量该怎么向叶小天切入正题。

她新思飞快地一转,觉得要示之以诚,莫如开门见山,打定了主意,双眸一扬,却见叶小天定定地看着她,似乎若有所思。

苏雅俏脸微微一热,新中暗愠:「这叶典史好生无礼,我是他上司夫人,哪有这么盯着我看的?」

不过想起叶小天真正的出身来历,也就释然了,这人本就不可以常理揣测的。

雅夫人抿了抿嘴角,微微斜睨着叶小天,轻轻咳嗽一声道:「叶典史!」

「啊?什么?」

叶小天急忙抬起眼,却不免带了一丝尚未反应过来的茫然。

雅夫人自知没貌,可是凭她的身份,还真少有人敢对她如此肆无忌惮地欣赏,更不会在这种场合露出魂不守舍的模样,像叶小天这样明目张胆或者说是不知掩饰的人着实少见。

雅夫人年近三旬,虽然美貌,却也知道青春年华正渐渐逝去。

如今这位叶典史不过二十出头,比她弟弟还小着几岁,却能为她魂颠倒,却也免不了有些小小的得意与满足。

她今日代丈夫出面约见叶小天,本是有大事要谈,可不是为了制造小小暧昧,因此苏雅加重语气道:「叶典史心不在焉,可是因为回到葫县,发现物是人非,因此心生忧虑?」

叶小天心中一动,他从这句话就能感觉到,雅夫人不只是代替丈夫出面安抚他这个刚刚回转葫县的属下,应该还有其他目的。

他的情蓦然专注、认真起来,反问道:「下官去而复返,一别数月,有此感觉并不为。夫人就在葫县,却也觉得葫县已是物是人非了么?」

雅夫人察觉到他的情变化,语气不由一顿,道:「怎么,叶典史似乎觉得不以为然?」

叶小天摇摇头:「非也,夫人的意思,小天很明白。叶某与徐伯夷的过节算是结定了,如果他有飞黄腾达的一天,对叶某绝对不利,所以,叶某不能让他出头。而知县大人呢……」

叶小天淡淡一笑:「知县大人应该是没有什么背景,所以才被点为葫县县令。可是葫县当初刚刚改土归流,对朝廷的意义也是重大。如果说在这个任期内知县大人依旧无所建树,相信他的前程也就到此为止了。从这一点上来说,叶某和花大人有着共同的利益和敌人。」

雅夫人微微一笑:「你倒直白。不过,本夫人就喜欢你的直来直去。你说得不错,你与拙夫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完全可以成为最坚定的盟友……」

叶小天叹了口气,打断雅夫人的话:「夫人,下官与花大人能成为坚定的盟友么?」

雅夫人粉面一热:「拙夫纯良忠厚,是个方正君子,难免易受小人所欺。」

叶小天正色道:「夫人,如今葫县情形何等恶劣,你比我更清楚。所以,要与知县大人联手也并非不可以,但我需要知县大人做出承诺,任何情况下不能动摇,必须全力支持下官。知县大人既是方正君子,可千万不能干出临阵脱逃的事来,否则叶某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叶小天这番话毫不客气,把雅夫人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可她没办法冲叶小天发火。

雅夫人略显难堪,轻轻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拙夫其实也……」

她刚说到这里,小丫环翠儿闪身进了客厅,喜滋滋地禀报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雅夫人大喜站起,忙道:「快!快请老爷来客厅见过叶典史。」

「叶典史,你受苦了。」

花晴风一见到叶小天,确实感到由衷的高兴。

不管怎么说,有叶小天在,他就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叶小天向花晴风见礼已毕,顺手递上「告身」,说道:「受苦谈不上,总算下官运气不错,此去金陵有惊无险。倒是大人您,气色看来不大好啊,可是身体有些不适么?」

花晴风苦笑道:「你在衙门前想必也见到了,哎!那些大胆刁民已经堵了三天的衙门,试问本官的心情又怎么好得了。咦?调任葫县典史?」

花晴风说着,顺手翻开叶小天的告身,赫然发现叶小天是以礼部会同馆大使的身份调任葫县典史的。

再往上边仔细一看,花晴风惊讶地对叶小天道:「叶典史,你……你怎么竟已在南京任过职了?而且三天之内换了吏、刑、礼三个衙门。」

一听这话,雅夫人也是大感吃惊,轻轻掩住口,双眸惊地瞟向叶小天,情极显俏媚。

叶小天笑着简单讲了一遍自己的经历,可是他遭遇的这事实是太过离,就算雅夫人都知道三天之内走遍三部是多么匪夷所思。

可要说叶小天吹牛,他这履历却又一点不假。

叶小天道:「对了,大人说县衙前有人闹事,下官已经处理好了。下官已经答应他们,三日之内给他们一个交待,此事还需县尊大人早拿对策。另外则是那些趁机闹事的泼皮无赖,已被关进大牢。这些刁民,不给他们点颜色,官府在他们心中岂不成了软弱可欺的形象?」

花晴风变色道:「什么?你把那些泼皮无赖关进大牢了?糟了,叶典史,你闯下大祸了,赶紧把他们放了!」

叶小天不以为然地道:「大人,惩办几个泼皮,有什么不妥?」

花晴风紧张地道:「当然不妥,大大地不妥!叶典史,你刚回来,恐还不知此中情形。你当本官就不恼他们、不想惩治他们么?实在是投鼠忌器呀,那些泼皮都是有人主使的!你今日抓了他们,恐回头就会有人到驿路上煽动役夫们罢工闹事。一旦因此影响了辎重运输,前方战事一旦失利,你我就成了替罪羔羊,要落得个杀头的下场啊。」

叶小天道:「煽动役夫们闹事?那些役夫都是本县汉民与山民。本县山民以彝、苗两族为主,都听命于高李两寨,下官只消知会高李两位寨主一声便不会有问题。至于说那些汉民,一半隶属县辖,另一半属巡检司,巡检司那里下官也可以打声招呼。只剩下县辖的这些百姓,如果他们敢闹事……就给他们点厉害瞧瞧,否则他们都不晓得本县的县太爷姓什么了!」

花晴风被一语点醒,兴奋地道:「你一回来,困扰本县多日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吾得叶典史,真如鱼得水也!」

叶小天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心道:「你要是一味做缩头乌龟,我可帮不了你。我得考较考较你,你若有能力办得了第一件事,有魄力办好第二件事,我们才有合作的可能。否则,我就按自己的办法单独干,到时若殃及到你,我叶小天也问心无愧了。」

想到这里,叶小天道:「大人过奖。防止役夫们闹事,并非什么为难事。倒是另有两桩与此相关的事,非得大人您出面才能办了。」

花晴风一听又紧张起来,忐忑地道:「不知叶典史所言,是什么事?」

叶小天道:「这第一件,也是当务之急,是安抚那些死难者的家属,官府终究需要给他们一个说法。下官可是答应他们,三天之内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待,他们这才肯离开。」

一听这话,花晴风的眉头皱了起来,长叹一声,有气无力地道:「叶典史,衙门没钱呐……」

叶小天一听他又哭穷,不禁眉头一皱:「大人,此举关乎民心向背,就算挤挪其它款项,也得先把这件事解决了!他们狮子大开口当然是不行的,但是必要的抚恤断不能少。」

花晴风支支吾吾地道:「这个……你有所不知,现如今县中财政,尽落在徐县丞手中。本县……本县分文全无……如今想向徐县丞要钱,无异于与虎谋食……」

叶小天听得怔住了,他看了看花晴风,又看了看雅夫人。

雅夫人与叶小天目光一碰,便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着,眼中露出一抹悲哀、无奈与苦涩的意味。

花晴风讪讪地解释起来:「叶典史,云南战端一开,大量军资需通过本县运输,徐县丞自告奋勇承担保障驿路运输的责任。谁料,那徐县丞便因此逐步掌握了人事调动之权,之后又要插手财政。本县本待不允,可徐县丞却以保障驿路通畅为由再三相迫,当时兵部也一再派人督促,务必要本县确保驿路畅通,本县……本县只得以大局为重……」

叶小天听了半晌无语。

一个主官,最重要的权柄就是人事权和财权,这两样权力都放手了,人家不鸠占鹊巢才怪!花知县还真是垂拱而治、无为而治的典范。

极品,真是极品呐!叶小天没好气地问道:「下官听说您博览群书,却不知大人可曾听过大禹治水的故事?」

花晴风一呆,问道:「叶典史说的可是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典故?」

叶小天翻了个白眼儿,道:「昔年大禹就是以治水为由,逐渐控制了人力、物力和财政,最终架空了舜帝,逼他禅位于己,并且把他流放苍梧之野,最终死在那里。」

花晴风脸上浮起一抹气恼的红晕,驳斥道:「那都是野史传闻,非正史典籍,不足为信。」

叶小天冷冷地道:「大人您正在重复野史故事。至于那正史所述,哈!哈哈……」

苏雅插口道:「老爷,叶典史所言不错,死难者务必尽快予以抚恤。关于抚恤的款项,可以用县衙的名义出,由妾身来垫付。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尽快把财政权和人事权拿回来。」

叶小天看了眼雅夫人,有些讶异,也有些钦佩。

苏雅能有什么钱来垫付?花知县都混到这个份儿上了,给夫人的月钱怕是也没多少,雅夫人能动用的只能是她的嫁妆。

女人的嫁妆是娘家陪送,夫家和丈夫都无权动用,这笔私房钱是女人出嫁后的一个重要保障,而今她竟动用了自己的储蓄。

真是「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花龟居然娶了一位这么贤惠的好妻子。

叶小天赞道:「夫人说的极是!如果夫人能出钱先安抚了死难者家属,也就定了役夫们的心。待县上有了钱,再还给夫人就是。这件事关乎人心向背,不能不办。而这第二件事,只要办了,便可如夫人所言,顺利拿回该由县尊掌握的人事权和财政权了!」

花晴风精一振,忙道:「叶典史有何妙计,快快请讲!」

叶小天道:「百姓们怨声载道,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驿路坍方,而是因为户科薄册管理混乱,造成役夫点选不当。所以对相关的责任人,必须要予以严惩,方可平息民愤。」

花晴风的脸色凝重下来:「那么,叶典史的意思是?」

叶小天脸色一冷,道:「户科全体胥吏,都要受到惩处,至少罚俸半年!身为户科司吏的李云聪,必须罢黜职务。而主管户科的是王主簿,大人要向布政司衙门弹劾他。还有……」

说到这里,花知县的脸色就已难看之极,一听还有,更是心惊肉跳。

叶小天却毫不在乎,继续道:「这些被错选出来的役夫们被带到驿路上时,不会向守在那里的徐县丞申诉?如果他们申诉过了,而徐县丞既不向大人您反映,也不及时纠正错误。及至出了事故,却把责任一股脑儿地推在大人身上,那徐县丞就难辞其咎。此事一旦查明,也要弹劾。还有就是大人您自己了……」

花晴风艰涩地咽了口唾沫:「本县又怎么了?」

叶小天道:「大人身为一县正印,辖内出现这些问题,自然也难辞其咎。大人应该主动上书自劾

,向朝廷请罪。同时表明为了将功赎罪,立即亲自上驿路主持修缮事宜!」

雅夫人听到这里已是眉飞色舞,兴奋地赞道:「好呀!如此一来,连削带打,既削了他徐县丞、王主簿的威风,又把人事权和财政权抓回了手中。一石二鸟,当真妙计!」

雅夫人兴奋地看向花知县,却发现丈夫脸上全无半分喜色,倒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

苏雅怪地道:「老爷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花知县面有难色地道:「叶典史,出了这样的事情,惩戒户科一应人等原无不可。只是正值衙门用人之际,若是户科一干人等为此心生怨愤,消极怠工,影响到役夫的调拨,恐会影响大局呀。再者,李云聪是在路难发生后才升任户科司吏,这个责任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承担,罢黜他的职务,未免有些说不过去。至于王主簿和徐县丞么,弹劾同僚,还应慎重行事啊,一旦让上头知道我葫县官吏不和,自揭其丑,未必是什么好事。」

叶小天按捺不住:「大人,一味施恩,只会让人觉得大人软弱可欺。有时候加诸于威比施之以恩更加重要。恩威并施,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而已,现在就是大人该立威的时候了。至于那李云聪,重要的并不是他什么时候才当的户科司吏,而是如何才能平息民怨、民愤。如果大人觉得委屈了李云聪,待风平浪静之后再予起复便是。」

花晴风对叶小天分析的内中利害根本听不进去,心中只想:「哼!说得天花乱坠,还不是因为李云聪跟了徐伯夷,你想给他点厉害瞧瞧?却拿本县做你的盾牌,想叫我为你所用。」

叶小天又道:「弹刻同僚又算什么?大人和徐县丞、王主簿之间,还有那份同僚的交情?曾有一省的总督和巡抚相互弹劾,朝廷只觉得他们一心为公。大人,到了该用猛药的时候了。」

花晴风连连摇头:「此举太激进了,太激进了!宜当徐徐图之……」

叶小天有些恼火:「大人,赏罚分明,才能令属下敬畏服从!如今人事权、财政权尽在徐伯夷掌控中,大人不趁此机会行雷霆手段,果断拿回本该属于大人您的权力,更待何时?」

花晴风心乱如麻,既想依从叶小天所言,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力,又顾忌户科一干人等的反应,担心徐伯夷和王主簿两人的反扑。

种种想法,令他瞻前顾后,始终难以决断。

苏雅眼见丈夫犹犹豫豫,心中又气又急,忍不住催促道:「老爷,叶典史所言甚有道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是该行霹雳手段,拨乱反正的时候了!」

花晴风烦躁地道:「妇人之见!本县衙内之事,你不要过问。」

苏雅气极,恨恨地坐下,负气不语。

叶小天见状,苦笑道:「大人啊,您想让我做孔明,成!我给您出谋划策。大人想让我兼任五虎上将,那也成!下官扔下鹅毛扇,这就抓起丈八蛇矛赤膊上阵。可现在是刘备江东娶夫人的时候啦,您总不能要下官替你入同房吧?」

叶小天用了这个典故,本意是说,出谋划策、冲锋陷阵,我都可以替你来,但是有时候你也需要站到台前来。

那大耳贼别看平时只会哭哭啼啼,可是需要他出面时,可也从来不怂。

然而叶小天这番挖苦的话当着雅夫人一说,虽不至于让雅夫人多想什么,却也难免羞窘。

苏雅嗔瞪了叶小天一眼,脸儿微热,凝脂般的娇靥似涂了一抹胭脂,白里透红,愈发妩媚了。

花晴风听了叶小天的挖苦,禁不住老脸一红,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下不了决心,只是摇头:「兹事体大,本县还须好好思量一番才好定夺。叶典史刚刚归来,一路辛苦,先回府歇息吧。」

叶小天大失所望,这尼玛就是一摊煳不上墙的烂泥啊,罢了!这只软脚蟹是别想指望了,我还是按自己的办法来吧。

叶小天也不说话,站起身来向花晴风冷冷地拱一拱手,拂袖便走。

叶小天转身的时候,冷冷的目光向雅夫人瞥了一眼,眸中不无嘲讽之意:「你那夫君是县太爷不假,可是……他有资格跟我谈联手么?」

雅夫人羞愧地低下了头,在叶小天面前,她抬不起头来啊。

想起先前对叶小天的拉拢和说服,此时的她只觉无地自容。

相公如此这般,有什么资格拉拢人家为己所用呢?如果不是相公的县太爷身份还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恐怕人家根本懒得浪费功夫对他如此耐心规劝。

花晴风见叶小天冷着脸离去,也觉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正想没话找话跟夫人交谈几句,雅夫人却已面寒如冰地站起身,转身便往后宅走去,根本不再理会他。

苏雅回到闺房,心情始终难以平静。

她坐在榻上,诱人的饱满酥熊彷佛两座活火山似的起伏震颤许久,忽地挺身站了起来,自言自语地道:「你做不来,那就我来做!十年寒窗,一朝及第,总不能就这么被那两个腌臢小人坏了你的大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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