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希娜盘问完,训了几句话,把年轻人们留了下来,老头则被请去教堂。
老头走在街上,他直起腰来,挺熊抬头,左手拿着带鞘的短剑,身上穿着皮甲,让路过的人都不免多看他一眼。
“这老头居然把那件发臭的皮甲穿上了,这人要干啥?”
“原来他的腰能挺直啊,平时佝偻着跟猴子似的。”
行人们嘟囔着,看着老头一头扎进教堂。
老头跟教堂里的菲尼克斯说了下情况,帮路希娜带了几句话,就自告奋勇去看门了,“我一直都干这个,在输光了钱后一直在干这个,交给我吧。”
老头站在教堂门口,附近有哪个伤员要帮忙他就帮一下,有个手断了的要喝水,老头就拿出路希娜给的那个水壶,把剩下那一半水全给他。
过了会儿,乔森一脸阴沉地回来,正撞上老头在门外站着,“老头,你不看城门看教堂的门干啥?”
“你不也往教堂里钻吗?我看你儿子也没跟家,在里面玩得可开心了。”
“不然呢,在家里等着哪个疯子把他杀了吗?这儿至少人多。”
乔森带着手下站在门外,也不进去,看着老头去里面到处帮忙,他挑了挑眉毛,“老东西,你的脑袋啥时候撞的石头,我看你背也不驼了,甲也穿上了,居然还会帮别人了,还是你要死了,临死前做做好事?”
“大概真的撞了,”老头把空的水壶别在腰间,“我看那路希娜不到三十,那些修士也是,他们那一身铁甲闪得我眼花,好像伟大查理还在的时候。”
乔森靠在墙边,“虔诚路易都快死了你还念叨着你那伟大查理呢。”
“不念叨查理念谁?这城是伟大查理让人修的,没有他你们能在这里活着吗?”
“在这里活着很好吗?嗯?我和手下们刚被血腥男爵杀得丢盔弃甲,小查理疯了到处砍人,被人砸爆了头,踩爆了眼珠子,但是死得好,他也不欠人钱了,而且死得也痛快,没难受多久。”
老人呵呵一乐,“我说句难听的,活该!瞧瞧你们都在给谁工作,嫖娼的赌博的杀人放火的买卖奴隶的,你们干过几件为民除害的事儿?疯了的那个说不定倒是清醒了,知道自己白活了,死了算了。”
“老东西你——”乔森的刀拔到一半又收了回去,“你他妈说得对,但小查理是真的疯了,被吓疯的,他爸妈死后他就不怎么正常。”
“那个小东西爸妈咋死的来着?”
乔森顿了下,“他爸是个大赌狗,欠债要跑被抓回来要活埋,他妈是个痴情种,也跳下去一起死了。我填的土。”
“你真他妈不是东西,那小东西是不是到死也不知道?”
“不知道,”乔森看了看身边的手下,“小查理是在我杀了他爸妈后加入的,在此之前我甚至以为那个年轻人能跑出去,因为他真的很会赚钱,但没有他爸会输钱,我倒是觉得他爸死得好。不过在那之后,我有点不想干了,但是没有钱,也没有地方去。”
“赌狗真几把多。”
“老东西,你可是个老赌狗。你不就是输光了家产才去看的大门吗?”
“但我已经快十年没赌了,光这点我就比大多数人强。”
“那是你榨不出油水了。”
“只要人还活着,总能榨出来的。你真不进去看你儿子?”
“老东西,我比你更适合守在门口,我还带着人。”
乔森正说着,一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穿着细麻衬衣的男人跑了过来:“乔森,你怎么来给这帮信教的看门了,你快回去保护大人,现在城里不太平。”
乔森摇摇头,“老子不干了,你们呢?”
“不干了?为啥?”老男人的眉头缓缓皱紧,“可以啊,你不干有人干,我去城外军营里,他们想赚钱的多着呢。”
乔森冷笑一声,“又是这种话,你吓人也不知道换个,天天外面的军营外面的士兵,你真当老子怕他们?”
老男人歪头一笑,“你不怕他们吗?”
乔森点点头,“怕啊,四百来人他能不怕吗?但现在不一样了,你没有闻到吗?城里着了火,不只有烧焦的气味,还有血腥的气味、混乱的气味,以及机会,呵呵,我怕他们没错,但我不怕你这条狗!”
乔森说完,一巴掌甩了上去,打得老男人转了半圈后瘫在地上。
他看向手下,又补了一句,“向肯纳兹人收税、给我们和军营里那帮痞子发钱的几个人中的一个,绝对是血腥男爵的目标,你们要钱还是要脑袋。”
“我全都要!”
“啪!”乔森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我看你是蠢到家了!”
手下捂着脸,“老大,你把他绑了献给血腥男爵不就全都有了吗!”
“她要是连我一起杀呢?”
手下跪地,“我替您献人,那魔鬼要杀先杀我!”
剩下的手下喊道,“还有我们!”
乔森笑了,“你们和我可都是不久前被人家吓得屁滚尿流,狗几把不是的东西,现在跟我这里装英雄了?好!那她杀你们之前,也得先杀我!老东西,我也要当一回赌狗,我要是没消息了,孩子就送进教堂,我看那里还不错。”
“乔森,我说啊,你的腿在抖诶。”
“你他妈从听到血腥男爵这四个字后就快尿了别以为我没闻见,”乔森大手一挥,“把这个人给我拿下,我们走!”
“是!”
“你也疯了,乔森。你就不怕外面军营的那些士兵们插手吗?这可是人家的金主!”
乔森拔刀喊道:“血腥男爵都来了这里,城市要变成地狱了,还管他妈的狗屁金主,我的手下被魔鬼杀死,房屋被疯子点着,孩子被贼人拐走,你还能狗一样地活着,老子他妈的要疯了,大不了一起葬身火海!”
这时,一个穿着素色袍子的小商人从南城门的方向跑了过来,边跑边喊:“阿森人打过来了!阿森人打过来了!我亲眼看到阿森人的斥候靠近城门了!他们还带着上百号人!”
乔森听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老头,你看吧,疯了,都疯了!谁他妈说这是天佑之城?只要国王在世就无人敢打?撕了他的嘴扒了他的皮!现在要变天了,谁拿着家伙,谁就是爷!平时都是赌狗,有点钱就赌,现在让我看看你们有没有胆赌上自己的命!拿下那条给我们摆脸子的臭狗,谁来我们都不怕!”
乔森招呼着两个小弟把那个被制服的老男人的头按在地上,“乔森你要干什么?!”男人眼睛睁到最大,用力侧过脸看着举刀的乔森,“你疯了乔森,不,你绝对是魔鬼,乔森已经死了,你们听见了吗,你们被魔鬼——”
男人还没说完,乔森一刀朝着他的脖子劈了上去,这一刀撕开了男人的后脖颈,但没有完全砍断男人的脖子,乔森立刻又补上了一刀,在男人刚惨叫两声后就把他的脖子砍断了,血一下子喷了出来,乔森抓起一把摸到脸上。
“黑森林的先祖给予我们勇气,血祭我们的敌人!冲啊!”满脸是血的乔森叫嚷着,朝着上层去冲去。
手下都往脸上抹了一把血后,跟着乔森一起冲向了上城区。
老人看着缩在教堂里不敢出一步的菲尼克斯,微微摇了摇头,过去把要滚到街道另一边的脑袋拿了回来,“神父,你要给他办葬礼吗?不用的话,我把他扔进厕所了。”
“别,千万别扔厕所,沼气爆炸了怎么办。”菲尼克斯赶紧跑出来,“我办葬礼吧,这人死得不明不白的。”
“沼气?爆炸?”老头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这城里没几个死得不冤的,这都是命啊。”
······
我和露娜从妓院里出来,这个只有两层楼、十二个房间的房子算是整个下城区里最大的房屋了,在里面我们发现了十几个被卖到这里的男孩和女孩,还有几个负责管理他们的人,男孩女孩没有几个超过20岁,其中有本地人长相的,也有皮肤更白脸部稍长的斯拉夫面孔,也有一头红发的高卢面孔,真是地方不大,人种齐全。
管理的人年纪都不小,见到浑身是血的我们,他们没有一点抵抗的心思,但有没有想隐瞒就不知道了。真正和妓院有关系的人,提供奴隶、经营妓院的头头都没在妓院里,也正常,他们说提供奴隶的商人去了东边的阿森人领地,负责经营妓院的商人只把这里当成副业,现在在妲努维尔河上游做生意
,雇佣打手的也是他,另一个沾点边的商人倒是没有出远门,但具体在哪里他们就不知道了。
我们寻找了一番妓院的纸质文件,包括信件、账簿和刻录了文字的木板,结果很糟糕,没有那些管理人在旁边翻译,我都看不懂那些木板上歪歪扭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最后我们只找到了一张以半年为单位记录了妓院收入的羊皮纸,上面的数字只要不是单独的一到五,个位数都是零,甚至一半数字十位数也是零,看下来我的脑中只有一个疑问:
真的会有人牵一只羊过来当嫖资吗?
见我好像有点沮丧,露娜拍拍我的后背,“这些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多了,尤利西斯家族也只有大小姐和几个仆从负责做账。她的那些哥哥只负责——”
露娜五指张开,用偏向男性的声线说道:“拿五千银币出来。”
啊这,我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们走吧。”
我们把妓院里的人都带了出来,正好看到一辆又一辆的马车从城市东门开进城内,然后便是上百人的平民和在其中维持秩序的民兵,以及在后面跟随的着甲骑士,带头的人就是索菲娅。
我们就是站在街边,妓院的人在前,我和露娜在后,但骑在马上跟旁边骑士闲谈的索菲娅就是可以望穿人群立刻锁定我们,或者说露娜。
卧槽,什么雷达。也不对,我和露娜这一身血她看不到就怪了。
索菲娅招呼着骑士们开路,骑马来到路边,露娜也穿过前面的人来到索菲娅面前,摘下染血的手套扶索菲娅下马。
“小露娜!”索菲娅要抱,被露娜用手隔开。
“身上有血。”
“我知道······好吧,露娜你去洗洗吧,过段时间变得臭臭的可不好。”
“打完,要晚上了,大小姐你去教堂,那里安全。”
索菲娅一听不高兴了,“你怎么到我这里就惜字如金了,我看你跟那个臭男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我一脸震惊,“有吗?”
“我说有就是有,”索菲娅指了指身后的骑士们,“小露娜,之后的事情交给他们吧,十个骑士,两个斥候,够让你歇歇了吧!你跟我一起,我骑马过来脸上全是土,脏死了,你跟我去洗洗,正好你的甲也脱下来,小露娜要香香的,好不好?”
露娜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从索菲娅不太满意的神情来看,露娜之前一定是想都不想就会直接答应的。
露娜朝我招了下手后,被索菲娅拉走了,我带着妓院的这些人又等了一会儿,等人过去了之后去城门找到了路希娜,跟她交代了我和露娜做的事情,把带着的人也交给了她。
把索菲娅放进城来明显让她很不爽,听她嘟囔了几句索菲娅的坏话后,我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她。
“索菲娅确实把她的那些人交给了我,”路希娜道,“但这些骑士终究不效忠于她,格里一句话就能让他们背叛我们,虽然我不会让他们故意送死,但——本来硬骨头就应该让他们啃。不过还没到那个时候。”
“我相信你拎得清,”我看到那边的亨利刚训完几个掉了队的民兵,又跟守门的讲了几句后跑了过来,“你给亨利什么安排?”
“跟修士们一起,你有其他事?”
“总不能让上城区的人乱跑对吧。”
路希娜听完点点头,“露娜大开杀戒把城里搅得一团糟,是得有人过去,那交给你和亨利了,你要多少人?”
“之后的城墙才是重中之重吧,我十个人就够了。”
“真不用多些人吗?。”
“真不用,那些阿森人可比城里的可怕多了,你保重。”
“我有天主保佑,你不用担心了。反倒是你——”
“你一定会让天主保佑我的,你还担心啥?”
路希娜笑了,“净会说些俏皮话,好了,闲聊到此为止,我要带人去南城门了,那里是重点。”
“保重。”
“你担心啥。”
我和路希娜告别,带着亨利还有十个民兵往上城区赶,走在城市主干道的时候有个穿了皮甲的老人把我拦了下来。我明明浑身是血,但老人却一点都不惧怕,让我略有些好奇。
我和他保持了些距离,问道:“老人家,您有什么事吗?”
他又打量了我一遍,道:“我是看南城门的,然后又去看教堂,路希娜大人的民兵们到了两个地方之后我就不用干了,菲尼克斯牧师拜托我来给你带路,这城我住了几十年了,1得很。”
“恕我冒昧啊,你怎么证明你是老非派来的?”
“他让我说,额,‘土木人,土木魂——’”
“好,带我去上城区。”
······
夕阳即将西下,在城外一栋别墅的二楼里,格里还躺在长椅上呼呼大睡。
“砰!”别墅的管家破门而入,“不好啦!”
“叫什么叫!扰我美梦!”格里抄起一旁的烛台扔了出去,烛台的尖锐处划伤了管家的眼睛,他也不理会管家的惨叫,从长椅上起来。
格里走到阳台往通往城市的道路上望,正看到几十个穿着布甲提着刀枪的人往城市的方向跑,“那是——阿森人,那些野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又有一个仆人上了二楼,把捂着眼睛的管家扶了起来,管家狠狠地咬着牙,“大人,去看比赛的人回来说,阿森人来赛场大杀特杀,现在正杀向城市。”
“什么?”格里眉头一皱,“那我的部队呢?他们怎么可能放任这帮野人在这里胡闹?”
“我不知道,大人,我先告退了。”管家的眼睛血流不止,仆人搀着他下了楼。
看着远处的烟尘滚滚,格里咂嘴道:“这帮野人真是扰人兴致,算了,只要能集结我的部队,这些几十个野人不足挂齿。索菲娅——我得去亲自看看。来人!”
两位骑士听到声音赶了过来,格里一伸手,“来,给我穿甲,我们杀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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